&esp;&esp;寧扇自嘲地笑:我知道,在你們眼裡,我的身份就是四個字——地痞流氓。
&esp;&esp;我點頭:原來你有自知之明。
&esp;&esp;寧扇拍了拍胸口:可你一定不相信,流氓也有夢想。你猜猜看,我的夢想是什麼?
&esp;&esp;我想了想:大哥大?
&esp;&esp;寧扇冷哼:大哥大?我爸有那玩意兒。我才不當他的大哥大。
&esp;&esp;我:不是你爸那個大哥大,是黑幫那個大哥大。
&esp;&esp;寧扇:那個我也不當,告訴你,老子要當歌星,要當藝術家。
&esp;&esp;藝術家?我打量著他,誠懇道:行為藝術你已經有了,剩下的可以加油。
&esp;&esp;寧扇就對我笑:你真幽默。他聲音低了下來,又說:可我真的很愛唱歌,看來遺傳了我媽。
&esp;&esp;我再後來才知道,寧扇的母親差點成為歌星,當年她和唱片公司簽約,卻被寧扇父親阻攔,拿寧扇做要挾逼她回家,歸家途中出了車禍。
&esp;&esp;錄影廳的碟片畢竟種類豐富,能看到許多家裡電視沒有的電影,整個寒假我還是隔三差五和阿驪溜去看片。也沒有白看,聽寧扇在小包間給我們唱了好幾首他的原創。
&esp;&esp;除夕夜我們去姥姥家過。每年都是那些親戚,三姑六舅誰的新婚物件誰又添了啼嬰,我是不願意記牢這些面孔的,一年象徵性碰上一回,敷衍了事。堂內方桌上再架個好大圓盤,就能坐下十幾口人。人雖無趣,柴火飯卻是香的。我和陳年往往都是去東廂廚房幫忙。陳年坐在灶孔前燒柴火,我就搬個小馬紮坐他身旁取暖,木枝燃燒聲劈里啪啦,灶膛裡躍動的紅光映著他的臉,天黑光景裡這麼一看,竟灼亮得有些驚心。那眉眼已很接近成年人的鋒利,我卻稚氣未脫。他怎麼長那樣快,都不等等我。
&esp;&esp;我和陳年又來摻和包餃子,年夜飯的餃子少不得塞個硬幣討彩頭。數一數今年的客人,攏共十五口,我對陳年說:咱們吃到元寶的機率是三分之一。
&esp;&esp;陳年舀餡捏褶,動作嫻熟,彎了彎嘴角:是百分之百。
&esp;&esp;我看了看手裡的醜餃子,實在不懂怎麼他包的餃子餡料飽滿就不會溢位變形?
&esp;&esp;席間推杯換盞,祝酒辭吉祥話說了一路,面對一桌佳餚動筷頻頻被打斷,我真是無可奈何。
&esp;&esp;有親戚笑話我:醉醉你的敬詞怎麼和年年一字不差啊?長這麼大了還在當陳年的跟屁蟲呢?
&esp;&esp;我皮笑肉不笑:三叔,你不知道嗎?當老闆的哪用得著親自寫講話稿?
&esp;&esp;就在我自以為反擊妙哉之時,身邊的陳年忽輕輕一咳:他是二舅。
&esp;&esp;我眼皮一抽,便舉箸夾菜以飾尷尬。陳年低聲笑:沒事,當老闆的記不住員工也正常。我樂了。要不說陳年是我哥呢。
&esp;&esp;餃子煮好了,熱氣騰騰擺上桌,個個圓潤白胖叫人食指大動。等姥姥夾了,我們也不講究自顧自開吃。忽啪嗒一聲,情境有點微妙。三雙筷子齊齊在餃子盤上聚首。我、陳年,還有個五歲的團團。我只是無意和他們撞上,倒是陳年舉止有些意外,他是主動攔住了團團的筷。和小孩爭食,這是他絕不會有的心思。但他此刻確實那麼做了,還是當著一大家子的面。
&esp;&esp;我默默撤回筷子,把戰場還給這兩位,轉而去夾隔壁盤子中的蝦仁。陳年這時已經夾起團團本想要的那隻餃子,對團團一笑:這個就讓給我吧。
&esp;&esp;團團嘴一撅,不滿道:為什麼,我就想要這個!
&esp;&esp;我咬著蝦仁,福至心靈,趁團團不備,當即把碗一遞,接過了那枚餃子。
&esp;&esp;團團見了,哼一聲又去夾另一隻餃子,我瞥見那隻餃子立刻舉筷如箭先行夾起,咚一聲扔進陳年的碗中。那是隻醜醜的餃子。
&esp;&esp;團團這回不樂意了,他嫩聲質問:你們是不是合夥欺負我?
&esp;&esp;我敷衍著哄他兩句:那隻餃子醜醜的,盤子裡還有好多又大又好看的等著你呢。
&esp;&esp;團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