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2)

小說:鴿(兄妹) 作者:裂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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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從不接陳年自部隊打來的電話。

&esp;&esp;客廳座機響時,母親將電視靜音,挪到沙發一側拿起聽筒。問寒問暖,問部隊生活,左不過那麼幾句,翻來覆去。接著便要我接聽。我正敲核桃,不大情願。但再要推拒,必得受母親好一頓唸叨。難得來一回電話,做甚麼不聽,部隊紀律嚴,可不是想去電話都能隨時去的,送他上火車那天就躲著,現在還躲,是不是要躲到兩年過後認不出你哥來?畢竟耳朵經不起磨折,我將核桃仁丟進嘴裡,去接母親遞來的聽筒。握著聽筒,我並不放到耳邊,先瞅了眼母親。母親會意,笑道,倆人有私話呢,行,我去廚房切點水果。非也,私話沒有,私情,恐怕有一點。等母親起身,我將聽筒靠近耳邊,也不開口。寂寂片刻後,陳年的聲音傳來,你在聽嗎?陳醉。不,不是陳年的聲音,是電流的佯裝。電話線纏上手指,又放開,我沒有迴音,那邊就安靜地等。然後,我食指貼上結束通話鍵,摁了下去。

&esp;&esp;既然離開,就索性離個乾淨。不要藕斷絲連,借現代通訊來淡化了分別。陳年教給我離別的涵義,我還他沒有聲息的兩年。

&esp;&esp;分明知道,懲罰他,等同懲罰自己。

&esp;&esp;陳年,剝核桃真是麻煩,如果你在,所有的堅果都會褪好外殼,我只用將果仁扔進口中。

&esp;&esp;陳年,我不敢用叄百六十五去加叄百六十五,算得那是多少個白天和夜晚。

&esp;&esp;陳年,我不敢想你。

&esp;&esp;陳年,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怎樣的兩年。

&esp;&esp;母親講高中用腦緊要,頻頻買各類補身體的食品回來。核桃堅果自不必說,隔兩日就要喝上一碗海參熬小米粥。你知道我最不愛喝粥。她督促我很緊。你不在,重心只能壓到我身上。她喊我起床的方式可沒你溫柔,夏天關冷氣,冬天掀被子,冷不丁擰一把我胳膊。真叫我睡得提心吊膽,躺在床上,倒不如在課上打盹來得安穩。看到身邊人那樣努力,害得我也有點緊張,可很快我又鬧不明白,為什麼要努力。因為不明白,我還是那樣散漫。近來我又聽到一個新詞,模仿慾望。它講人所想要的事物受著周遭環境的影響,慾望是模仿而來的,不是我們自己的。真有意思,所以我試問自己,拋去外界的塑造,世俗的約束,我真正在渴望的是什麼?

&esp;&esp;倘只是課業方面的壓力,倒還好應付。然而母親同父親之間,情形也愈發嚴峻。家中的空氣常常膠著,我喘不過氣來。很難記得起,他們用正常的口吻交談,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有一回,還見了血色。隔著一扇門,我十分焦躁,只好拿頭去撞牆。發生爭端時,他們總要陷入忘我的狀態,偶爾竟也會想起來,要避著我些。後來索性長期冷戰,間或熱戰。而我在逼仄的地方呆久了,似乎也不那麼需要氧氣了。你倒好,一走了之,把這些不堪,留我獨自聽,獨自看。

&esp;&esp;這天食堂吃過飯,回到教室,我枕上胳膊要午休,同桌忽將一隻信封塞過來,說,剛去了趟收發室,看見寫你名字。我拿起信封,瞧一眼水筆字跡,北城郵戳,已經明白,因此起身去走廊拆看。

&esp;&esp;醉:

&esp;&esp;我委實不大習慣寫信,信紙揉皺多張,千頭萬緒,難以落筆。

&esp;&esp;我分到空地面部隊,在北境邊關。新兵連結束以後,我們登上了當地雪山,日出時有金光自峰巒一瀉萬丈,美得不可思議。那時我想,要是你也在,多好。北境的天很藍,雲很低,像飄在人頭頂,抬起手就能夠著似的。夜裡能看見銀河,長長一道橫亙空中,星子比我們家那邊多很多,也亮很多,擠擠挨挨的,看久了眼睛還有些嫌吵。要是你來,一定喜歡。

&esp;&esp;可關於你的近況,我知之甚少。從母親那兒探聽,總不及你親口講。到底是憂愁還是開朗,能聽見你聲音,多少才有些數。你始終不肯與我通話,有時你執拗起來,也能教我傷心。我的離開,對你傷害這樣大麼?醉,遠行至此,才發覺你比我想象得更教我放心不下。不讓我知道你過得好與不好,不讓我知道你有沒有受了委屈,不讓這兩年的空白以任何形式填補,我想,你真的對我生了芥蒂了。夜裡我輾轉反側,於是手電筒照著,窩在被籠裡給你寫信。既然你不肯聽不肯說,那麼看一看,總可以罷?寫信不比電話,好像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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