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月影如鉤。依稀可聞外頭梆梆的打更聲
太傅府內的燈漸次亮起。
顧嫵回來後,站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顧傅居和嘉善回來。
他們定去看虞氏了。
身側的奶媽子不忍,給她攏了攏衣領,輕聲勸:“姑娘,夜裡風大,咱們先回去。”
顧嫵咬咬唇,眼裡帶著茫然,步履沉重,往自己院子去。
奶媽子是看著她長大的,無兒無女,男人六年前就死了,便一顆心都在顧嫵身上。
她掩下心疼,扶著顧嫵往前。
“姑娘不必心焦,老爺夫人也是格外疼您的,您要什麼沒有?哪家的姑娘不豔羨?這些年的情分總不能有假。”
“您自幼得老爺教導,又有夫人護著,說句冒犯逾矩的話,才情學識是那位遠遠比不得的。”
顧嫵什麼都沒說,撐著精神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願被府上的奴才看到此刻的落魄。
她快步入了屋,關上房門後,這才撲到奶媽子懷裡哭。
眼淚滾滾而下。
“不是這樣的。”
顧嫵指尖攥緊,發白。
從得知身份有異至今,每日都要皇宮哀悼,她也帶著逃避心態,不願去面對。
可如今儲君喪宴已過。
“奶孃你沒見阿孃有多在意她,在皇后娘娘身邊嬤嬤面前就百般維護。”
奶媽子忙道:“夫人也維護您啊。”
“那不一樣!”
顧嫵咬唇:“阿孃這幾日已經張羅下人收拾鳶園了。”
“那院子是府上最好的院子,常年空著,我求了好幾回,娘都捨不得給。”
“往前也不覺得有什麼,無非是個住人的院子,我這兒也不差的。可不曾想原來是給那虞氏留的。”
“娘……娘和爹怕是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們的女兒。”
“那我算什麼?”
“論理,我該感恩的,可我真的難受。”
“我怎能就不是爹孃的女兒了。”
說到這裡,她雙腿無力身子下滑。
“姑娘。”
奶媽子連忙扶住她。
她只能安撫:“這……這沒在身邊養過,夫人便是對她好些,也無可厚非。”
“您若聽老奴的一句勸,不如同那位交好,這家裡和睦的,日子才能長久不是!”
“交好?”
顧嫵抗拒。
一面覺得自己佔了別的的身份,不知道如何面對虞聽晚。
一面又抱怨她的出現。
這讓她格外糾結
顧嫵咬著唇:“還有爹。”
“平時對我的教導素來嚴苛,錯了就罰。”
“我原以為他是對我期盼高,如今……”
“可倘若他教虞氏呢?”
她止不住去比:“捨得用板子打手心嗎?”
她哭泣不止,自沒留神外頭有沉穩的腳步聲。
顧傅居還是那一身,未換成常服,可見他一回府就往這裡趕了。
他面上的疲態藏不住。
這幾日都沒怎麼歇息,已是累極。他神色沉了沉。
這幾日的委屈和害怕積壓,顧嫵只想好好哭一場。
可她聽到了敲門聲。
這個時辰,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敢來?
敲門聲不輕不重,卻好似能擊打在她心上。
她哭聲一止,想到了什麼,眼睫劇烈顫動。
“是我。”
顧傅居聲線如常:“阿嫵,開門。”
只聽裡頭窸窸窣窣的動靜,顧傅居也不催。
等了片刻,門被奶媽子從裡頭開啟。
奶媽子剛要行禮。
顧傅居朝裡去:“退下。”
奶媽子似有不安,可不敢說什麼,連忙退下。
顧嫵擦過了臉,可眼兒紅通通的,還有些腫。
她抿唇,很低的喊了一聲:“爹。”
“覺得委屈了?”
“這些年,你要什麼都有,可阿嫵,你許是不知她過的是什麼日子。”
顧傅居抬步入內,給了她答案:“如果我教的是杳杳,大抵是不會打她板子。”
“我沒見過幼時的她,卻知她格外嬌氣。”
“她素來會搗亂,教她的夫子性子和善,尤其對學子最會循循善誘,獨獨回回都能被她氣的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