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下來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又下起雪來,孔恬把之前準備好的藥物全部交給韓老夫人,並仔細叮囑如何服用。
韓老夫人一一記下了。
伯虞已經整理好馬車,祖孫二人從屋裡出來,韓琅頭重腳輕,身子乏得厲害。
見此情形,孔恬終歸還是不放心,韓家這般千辛萬苦把韓琅的命保了下來,若半途而廢著實扼腕。
他思慮再三,最後一狠心,索性好人做到底,衝韓老夫人道:“罷了,我既已出手相救,豈有救到一半的道理。”
“先生之意……”
“我分頭而行,陪你們祖孫走這一趟,不知你們最後去往何處?”
韓老夫人又驚又喜,他們計劃逃往趙國,孔恬便與她約定在齊國邊界的朱昌鎮碰頭。
雙方分頭而行,一來怕招人眼目,二來則是保孔恬在途中不受他們牽連。
兩方說定後,伯虞掛上風燈,連夜離開了農院繼續趕路逃亡。
望著那盞在黑暗中顛簸的昏暗燈光,孔恬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旁的宋離問:“明日我們也要走嗎?”
“對,去朱昌鎮。”
宋離沉默。
孔恬又道:“韓老夫人心善,把嫁妝都給你備上了,我總得講點良心。”
宋離:“???”
第二天主僕離開了村子,孔恬花重金買來兩匹馬。
宋離雖在現代騎過幾回,但這個時期還沒發明馬鐙,只有馬鞍。
騎馬者只能靠兩腿夾緊馬腹,抓牢馬鬢才能防止摔下來。
宋離就地取材,在市集上買來兩個鐵環和一塊長布,繫到馬鞍上當馬鐙,這樣才能勉強穩固身子,總比夾馬腹來得牢靠。
披上防風的兜帽,兩人駕馬朝朱昌鎮去了。
這一走,便是十日以後。
朱昌鎮位於齊國與趙國邊界,該鎮經貿繁榮,兩國商賈你來我往,一片欣欣向榮。
當然,這樣的地方自然也魚龍混雜。
主僕二人在鎮上落腳等了好幾日都不見祖孫到來,後來孔恬坐不住了,帶著宋離朝臨關道方位折返回去,試試看能不能與他們碰頭。
趕著騾馬車頂著風雪前行,二人在臨關道附近發現了一輛壞掉的馬車,再繼續往前,沒行多久就在雪地裡看到了伯虞的屍體。
孔恬暗叫不好,忙下騾馬車去探情形,他早已氣絕身亡,甚至連身體都已經僵硬了。
屍體附近有不少馬蹄印還未被飛雪掩蓋,主僕跟著印記繼續追蹤,行至一片林子附近,發現有兩處混亂的蹄印。
孔恬解下另一匹騾子給宋離,說道:“你我分頭去找,若發現蹤跡,便吹口哨。”
宋離應聲諾,翻身騎到騾背上進入樹林。
天地間一片潔白,樹幹光禿禿的,飄揚的飛雪繽紛而下。
騾子上的鈴鐺隨著它的行走發出清脆的響聲,宋離順著那些雜亂的印記找尋,直到聞到一絲血腥,她才從騾背上下來。
沒走多久,雪地裡的祖孫映入她的眼簾。
濃烈的殷紅印染在雪地枯葉裡,它們從韓老夫人的頸脖中淌出。
她雙目大睜,面容痛苦扭曲,死不瞑目。
不遠處的韓琅後背中箭,大片鮮血染紅了衣裳,像死屍般沒有動靜。
宋離的膽子一向很大,可看到韓老夫人這般慘烈的情形,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畏懼。
怕韓琅也像她那般駭人,宋離撿起一根枯枝戳了戳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遲疑了片刻,才走上前去探他的頸動脈,還沒嚥氣。
韓老夫人到底死得悽慘,宋離又走到她身旁看了會兒,猶豫了許久,才硬著頭皮伸手將她的雙目撫下。
口哨聲響起,沒隔多時另一邊的孔恬尋聲而來,見此情形無不扼腕。
宋離指了指韓琅,冷靜說道:“還沒死。”
孔恬連忙檢視韓琅的情形,立即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竹筒,倒出兩粒藥丸塞進他嘴裡,並吩咐道:“來把他抬進車裡,快!”
主僕二人費了不少力才把韓琅搬進了騾馬車裡,是趴著的,因為沒拔箭頭,也不敢拔。
現下救人要緊,也顧不上處理韓老夫人的屍體。
孔恬取利刃切斷箭柄,讓宋離仔細觀察韓琅的情況,隨後倉促趕著兩匹騾子出了林子,朝朱昌鎮飛奔而去。
路上宋離無比鎮定,絲毫沒有孔恬的焦慮,因為她知道韓琅死不了,就算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