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何為畜蠱?”
凌月彷彿被抽乾了力氣,氣若游絲,輕輕搖了頭。
“古書有云,畜蠱,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種蟲,大者至蛇,小者至蝨,合置器中,令自相啖,餘一種存者留之,蛇則曰蛇蠱,蝨則曰蝨蠱,行以殺人。”(注)
說起自己擅長的事物,雲飛翼於虛弱中亦是頭頭是道。
“你我,便是這‘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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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七月十五日。
凌州,凌州大營。
顧檸:“將軍,前日您派出去打探訊息的人今早剛回來,黔朝軍隊近日並無異動,但一直在暗中監視我軍動作……”
“將軍!將軍……”老軍醫氣喘吁吁,鬚髮皆亂,馬車尚且堪堪停穩,他便掀簾躍下,幸而生得一副矯健體魄。
老軍醫一路于軍營中疾行,至江凌安營帳前,還跌了一跤。
顧檸聞言,收了話頭,走出營帳把地上的老軍醫扶起身。
“老軍醫,今日怎的如此不穩重。”顧檸一張圓臉堆著笑,左邊臉頰的梨渦隨之擠成一條線。待看清老軍醫神色慌亂,旋即收起玩笑,眼神嚴肅起來。
江凌安邁出營帳,“老軍醫,何事如此著急?”
老軍醫方才站穩身形,把遮了視線的幾縷銀白髮絲捋到耳後,將今日在四方醫館遇著靈慧師太,與她提及凌月隨她前往淨慈寺一事,並著之前的種種細節一併道來,
江凌安聞言,眸中噙滿複雜神色。
一年前,驚雲山莊探得訊息:大榮當初派往黔朝接質子的使團遇害實則是黔成王所為。
黔朝質子臨出發前逃走,黔成王恐難於同大榮交代,便殺了使團的人,做成在途中遇襲的假象。
大榮與黔朝的關係日漸緊張,但各自存有顧慮。
大榮忌憚黔朝的傀儡軍,黔成王因朝政不穩,不宜出戰。兩軍對峙已久,卻遲遲未開戰。此番看來,那位黔成王確實不似前任君王那般驍勇好戰。
江凌安心中琢磨著此番局勢是否與凌月有所牽扯。
從凌月每月寫來的信中得知,在雲飛翼的調養下,她身上的蠱毒稍得緩解。倘若靈慧師太不曾見過凌月,那在不積山上帶走她的又是誰?
江凌安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醫帳上,當年諸葛禹老將軍在凌州城內救下一個奄奄一息的流亡孤兒,帶回軍營照料,至今已逾十五年……
那時日在那荒蕪山澗拾得凌月,雖有古怪,卻是經過一番查探才將她留下。江凌安權當自己提前當爹,養了個孩子。
如今得知凌月同來歷不明的人去了,心中竟漸漸浮起一絲不安。倘若凌月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流浪兒,那擄走她的人費盡心機,意欲何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