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朝能扭轉天傾之勢再起,就是仰賴以往華夏皇帝所不齒的工商賤役。
「日本想要解決國內紛雜亂象,就應該學習大明。
「允許大明的工匠和商人來日,更方便日本快速和直接的學習。
「至於大明覆興是好事還是壞事,應該從兩個方面看待。
「若日本將大明視為敵國,那大明的復興當然是壞事,現在的日本根本無法與對抗。
「豐臣秀吉攜掃平戰國之威,在朝鮮對戰大明之偏師,結果還是一敗塗地,承平一百多年的日本更加不是對手。
「萬曆時的大明並不重視水師,日本國才能在戰後繼續偏安於海外。
「現在的大明水師縱橫四海,能夠遠征數萬裡之外的歐美,近在咫尺的日本顯然無法抵抗。
「但是日本若將大明視為天朝父兄,那大明的復興當然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自洪武至崇禎,朝鮮以父兄事大明,大明也以子弟待朝鮮。
「大明皇帝不但從不強行干涉朝鮮內務,朝鮮遇到危險的時候卻會直接出兵,保護了朝鮮王國的存續。
「當時豐臣秀吉入朝鮮之時,大明本來在應對麓川戰事,卻仍然調兵遣將相救朝鮮。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隻考慮眼前,大明的要求對我們也是好事。
「如今日本災荒四起,若不能妥善處理災民,災民就可能會變成亂民,後患無窮。
「藉助大明的水師,將這些亂民轉移出去,日本才能轉危為安。」
德川家治聽完沉默不語,腦子裡面正在瘋狂的轉圈。
把亂民和浪人送出去好像確實是好事。
無論是土屋正延,還是德川家治,抑或是田沼意次,都沒有考慮過領事裁判權這件事情。
在朱簡烜前世的現代國際關係中,領事裁判權當然非常敏感。
現代國家無論大小,名義上都完全平等的,同時這些國家互不從屬,也就是完全獨立的。
在那樣的環境下,授予外國領事裁判權,意味著喪失司法獨立,當然無法容忍。
但是在傳統的神洲文化圈子內部,卻根本沒有領事裁判權這個概念。
神洲中央王朝帝國的皇帝,與周邊其他國家的君主,本來就是不平等的,周邊國家本來就是中央帝國的藩屬。
至少要名義上承認是藩屬國,才能進入這個圈子來說事兒。
在神洲帝國的皇帝看來,讓邊疆的蠻夷自己管理自己,是有著悠久歷史的典型治理方案。
從漢唐直到明清,在神洲天朝疆域內外周邊,都有大量番邦土司。
神洲皇帝不覺得這是什麼領事裁判權。
只是因地制宜。
包括明朝和清朝前中期的澳門,在中央朝廷的政治邏輯中,也都只是一個夷人土司。
澳門的葡萄牙人要配合大明軍隊作戰,為大明官員和皇帝搜尋呈送西洋事物。
大明管理當地事務的縣令和衙役,都可以直接到澳門當地去抓人並審判。
當地葡萄牙人當然沒有說實話,但對於明清朝廷的要求卻也只能配合,做的事情也與土司沒有區別。
在神洲周邊的藩國一方看來,神洲皇帝本來就是自己的宗主領袖。
天朝宗主皇帝安排官員,管理在藩屬國境內活動的天朝人,本來就是合理合法的,還能給藩國減少很多麻煩。
下國官員不知道如何處置上國百姓,有上國天使常駐本地親自處理,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在這個上下尊卑從屬有序的圈子內部,卻有一個問題成員。
那就是日本這個相對孤立的島國。
日本群島內部環境較好的土地,都被一個君主完全統治的時候,他們的自信心膨脹到了極點。
所以從一開始跟神洲皇朝打招呼,就試圖以平等的姿態稱呼神洲的皇帝。
整出過「日出之地天子致日落之地天子」的事兒。
直到現在還在用天皇之號。
所以德川家治考慮了一會兒之後,也不得不拿出了這個問題的來討論:
「我們若以父兄事大明,置天皇陛下於何地啊?」
田沼意次非常果斷的說:
「天皇二字,顯然就是大唐高宗皇帝尊號,當時日本學習唐朝文化制度改革建立國家,所以才會直接學了來。
「日本國內所有見到天皇二字的古文獻,最早也在大唐高宗皇帝時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