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不歡而散,曹吉祥拂袖而去,祿杲身受重傷,萬良辰並不氣惱,待幾人離去後悄然走上二樓。
金玉閣總共三層,一層大廳寬敞明亮,是舉辦盛大宴會和尋歡作樂之所,二層則是一間間雅閣。這些雅閣各具特色,每一間都經過巧妙的設計雕琢,有的是清幽雅緻的書房風格,有的是溫馨浪漫的閨閣。
萬良辰在最大的一間雅閣門外停住腳步,輕叩房門,待裡面傳出“進”的回應後方才推門而入。
燈燭搖曳,月色昏黃,雅閣內一名少年正襟危坐,正是德王朱見潾。
一盞涼透的羅芥茶擺在桌上,萬良辰上前將茶水倒盡又續滿,畢恭畢敬放回原位。
朱見潾淺淺飲了一口,不急不慢問道:“如何?”
萬良辰回道:“一切按計劃進行,只是那閹狗心氣頗高,似乎並不買賬。”
朱見潾笑道:“馴狗要有耐心。”
萬良辰點頭應道:“道理如此,只是怕火候拿捏不準,那廝狗急跳牆轉投別處。”
朱見潾道:“喪家之犬而已,若不能馴服,留在身邊也是禍根,曹黨名單我志在必得。”
萬良辰擔憂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東廠在他手上,三大營將領也多是他的門生,倘若他不肯交出這份投名狀,該如何行事?”
朱見潾眼色一凜,一字一句道:“不急,我有的是耐心。”
夜色朦朧,時值三更,京城寬敞的大道上緩緩行來一輛馬車,正是曹吉祥的車駕。
祿杲還是被萬良辰強行塞了進來,此時正斜靠在車廂內閉目養神,今夜失了面子,令他心中苦悶不堪,想到那瑤族大祭司的恐怖實力,不禁又愁上心頭,京城多了這麼一位絕頂高手,恐怕又要掀起一陣風浪了。
想到此處,那個俊朗飄逸的少年面容又在他腦海中閃過,若是少年還在,不知能否與大祭司一戰,只是人生如棋,斷無回頭路可走,太清宮一脈盡數屠殺殆盡,世間也再無許經年,而這一切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曹吉祥不知逯杲心中所想,見他閉目不語,便率先開口道:“你何時跟了德王?”
逯杲思緒被打斷,睜開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舊主,半晌才幽幽回道:“朝堂之事,得權者重,聚散分合,以利相驅,這是公公當年教我的。”
曹吉祥繼續問道:“若有一日我與萬良辰翻臉,你當如何?”
逯杲疑惑地看了看曹吉祥,又慢慢將眼睛閉上,這才低聲回答:“無論我心中所想如何,此刻都會說站在公公這邊。”
曹吉祥突然笑了起來,點頭說道:“倒深得咱家真傳。”
逯杲不再作聲。
良久以後,曹吉祥嘆了口氣說道:“當初是咱家舉薦,你才得以從副千戶升任指揮僉事,望你記著這份恩情。”
逯杲閉目敷衍道:“公公恩情,沒齒難忘。”
夜宴之後,曹吉祥閉門謝客,除必要的朝會外鮮少出現,許經年本就與他無深仇大恨,對方不來挑事,自己也樂得清靜,每日按部就班去四衛營當值,日子倒也過得安穩。
許經年擢升鎮撫使已有些時日,毫無建樹。
騰驤右衛之中,拓山掌兵權調動,楊文負責文書,兩人手下親信眾多,牢牢佔據幾處重要崗位,可謂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裴子建幾番權衡,實在尋不出空缺,只好將後勤內務之責交給許經年。
甲辰小隊算是許經年親信,仍由他統管,一併調職,如此一來,權責分配逐漸明晰。
作為衛中勢力最弱、根基最淺的鎮撫使,許經年深知此時應當韜光養晦,夾緊尾巴做人,每日上值便躲在庫房小院中與俞百鳴、樂三元等人廝混。
小院位於騰驤右衛西北角,內有庫房十二間,只有一扇中門與衛所相通,院門一關,便是一方獨立的天地。幾人騰出兩間庫房作為辦公之用,置辦了長桌木椅,或在房中博揜搖骰,或在院中習武摔跤,倒也樂得自在。
楊文來拜訪了幾回,依舊一副笑眯眯的嘴臉,見俞百鳴等人正在打馬吊,便徑直鑽進隔壁許經年的房間,出來時又與眾人打了一圈,這才起身告辭。
拓山是個沒心機的武夫,對這股新生勢力的厭惡全掛在臉上,好在幾人深耕院中逍遙自在,不常遇到他。
如此這般過了幾日,這日晨間,許經年剛到衛所便被楊文拉到一旁。
時辰尚早,所內冷冷清清,楊文滿臉神秘道:“許老弟可知今日衛中有大事?”
許經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