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欽神色淡然,聞言頷首低眉,將眼底的哀傷盡數深深隱藏。
道完別,杜懷欽送兩人出門。
行徑前庭時,寧君哲瞧著那兩處修竹,只覺趣味無限:“一暗一明,倒是相映成趣。”
話落,杜懷欽和步竫舟的神色皆有變化。
往事已矣,如今對方佳人在側,杜懷欽只是微微一笑。
“寧公子果然與王爺心有靈犀,王爺初到杜府時,也說過相同的話。”
他並未多言,繼續引著二人往府門外走。
下一瞬,卻聽身旁傳來清冷沉靜的聲音,那語氣中還暗含笑意。
“彼時你偷偷砍了一根墨竹說要做笛,老師說你不務正業,罰你在廊下跪了兩個時辰。”
時隔多年,再次提及往事,杜懷欽亦滿臉慨嘆:“是啊,王爺情深義重,竟也不顧及自身身份,陪懷欽一起跪了兩個時辰。”
聞言,寧君哲的目光先後掃過兩人。
步竫舟清冷,杜懷欽溫雅。
想象兩個粉雕玉琢般的人兒一起跪在廊下,身前是茂密墨竹,那場景,一定如畫般靜謐美麗。
他徐徐問:“那小杜大人的笛子做成了嗎?”
杜懷欽含笑道:“做成了,只是……”
他一時口快,意識到什麼後倏忽噤聲,笑意漸斂,眼底漾起淡淡的哀傷。
而後若無其事話鋒一轉:“只是兒時圖一時新鮮,後來不知何時,便再也找不見了。”
步竫舟見杜懷欽欲言又止,峰眉輕皺。
彼時杜懷欽將做好的笛子拿來送他,他覺著那是杜懷欽跪了兩個時辰才換來的愛物,沒有平白無故送給他的道理。
是以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那個時候的杜懷欽皺著眉頭,亦是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王爺,這笛子是懷欽,懷欽……”
思及此,他又恍惚憶起些細節來。
“懷欽,你日後私下裡不要自稱臣,顯得生分。”
“那自稱什麼?”
“懷欽啊,多好聽!”
……
步竫舟恍然看向杜懷欽,眼底升起些許不可思議。
杜懷欽未覺,對著他躬身行禮:“懷欽祝王爺與寧公子一路順風,白頭到老。”
步竫舟伸手托起對方的手臂,語氣沉沉:“懷欽,你與老師,多多保重。”
杜懷欽聽見久違的稱呼,眸光微閃,再未言語。
馬車漸漸馳離,杜懷欽從袖中抽出那根雕刻了海棠花圖案的墨色短笛,勾唇輕笑。
六殿下,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