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心性率直,本就不懂謀斷裡的彎彎繞繞。
剛才被氣得頭腦發昏,做出如此不可饒恕之舉。
現在見王爺竟紆尊降貴向路公公下跪,才後知後覺自己一時衝動闖下了彌天大禍。
步竫舟不起,路公公只好一臉惶恐地也在他面前跪下。
他看一眼懊悔而不知所措的流叔,再看向路公公愛莫能助的臉色,將責任一力承擔。
“路公公,流叔身為本王下屬,卻無視法紀,出言不遜,實是本王馭下無方,本王自請領受八十廷杖,以息天威。”
步竫舟面色堅定,擲地有聲。
眾人聞言,俱是渾身一震,不約而同高聲喊:“王爺!”
寧君哲耳聰目明,身為天子,自己的侍衛長被臣子一擊斃命,無疑是打臉加挑釁。
屆時呈報,雷霆之怒非以命抵命不能平息。
此刻騎虎難下,若是步竫舟不主動攬下罪責,流叔必死無疑。
可廷杖歷來作為帝王懲罰臣子的手段,其殘忍程度絲毫不亞於司獄處的各種酷刑。
莫說八十,就是久經沙場,鐵骨錚錚的將軍,也未必能在六十的廷杖中活下來。
他驚恐地看向步竫舟,哽聲對著路公公求情。
“路公公,流叔行事莽撞,口無遮攔,確實該罰,但他也是替忠臣寒心才致如此。
王爺闋國一行是為救草民,一切皆因草民而起!
陛下若要罰,便罰草民!
一切與流叔王爺無關!
求路公公向陛下陳情!”
他忍著肩膀的疼痛,規規矩矩行叩首禮,光潔的額頭一下下磕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
路公公見寧君哲如此,深沉的眼底泛起感動欣慰。
中元節皇宮家宴之上,王爺毅然拒婚。
彼時他還暗歎,究竟是如何的妙人兒能讓王爺對其如此死心塌地。
今日之事,倒叫他有了答案。
路公公無聲輕嘆,沉吟半晌後,垂眸看向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侍衛長,狠狠踢了一腳,凝眉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