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唯一會做的,只是給他一個機會。”
“其他的,全得靠他自己。”
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南修修長的身軀緩緩地從鞦韆之上站立起來。
他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似乎每一下起身都帶著深深的思索。
緊接著,他沉穩的腳步開始不自覺地移動著,一步又一步,慢慢地朝著前方那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的主殿走去。
當南修終於來到主殿門外的時候,他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再也無法向前邁出,哪怕一小步。
此刻的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向主殿,
彷彿只要他這樣一直凝視著,就能透過那緊閉的殿門,再次看到昔日裡那個靈動俏皮的身影。
這一切,都被一旁默默注視著的趙暮鳶盡收眼底。
她輕挪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南修的身後。
片刻之後,她略微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陛下,您不進去看看嗎?”
面對趙暮鳶的詢問,南修仿若未聞,依舊佇立在門前,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南修終於輕輕嘆了一口氣,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聲音說:
“不必了。”
“兮兒……她應該不想見朕。”
“暝央如今身子不便,就由你替他去跟母妃道個別吧。”
“此一去,山高路遠,不知何時才能再度相見……”
說完這句話後,他微微閉上雙眼,臉上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落寞之色。
趙暮鳶凝視著眼前這位平日裡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帝王,此時的他,心中竟生出了怯意。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當著他的面,伸手一把推開了兮悅殿的大門。
門完全敞開的瞬間,兮妃的靈位赫然映入眼簾。
趙暮鳶轉頭朝南修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聲音溫柔地說道:
“陛下,一道進去吧!”
“母妃一個人在這裡,已經待得太久了......”
趙暮鳶一邊說著,一邊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殿內。
她來到靈位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而後轉身朝南修道:
“臣媳和暝央日後會寫信回來告知近況,屆時還望陛下來此向母妃轉達。”
“也好讓她知曉,我們一切安好。”
自始至終,南修的目光都緊緊地鎖定在主殿內那座孤零零的靈位上,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它一般。
當他聽到趙暮鳶的話語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眶已然微微發熱,反反覆覆地念叨著:
“會傳信回來?”
“真的嗎?”
“好!有信兒就好……”
“有信就好!”
南修失態的模樣,令趙暮鳶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
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發覺:
她和南暝央口中所說的離開,只是暫時的離開。
然而,在南修眼中,他們此次的離去,便是此生不歸,不復相見。
所以,他在聽到他們會來信後,會是這般模樣。
趙暮鳶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兮妃的靈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朝他微微福了福身,便轉身離開了主殿。
她一邊走著,心中暗自思忖:
一個滿心愧疚的人,面對著冰冷的靈位,想必會有許多懺悔之言要說吧。
然而,逝者已矣,再多的悔恨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從兮悅殿出來之後,趙暮鳶沒有絲毫停留,徑直朝著暝王府的書房走去。
離去之前,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妥善安排。
踏入書房,一股淡淡的墨香撲面而來,但此刻的趙暮鳶無心欣賞這熟悉的氣息。
她穩坐在書桌前,略微沉吟片刻,抬起頭對著站在一旁的冥三吩咐道:
“你速速派人,去通知王府裡分管各種事務的暗衛首領前來見我。”
“立刻,馬上!”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冥三聽到她如此嚴肅的語氣,心頭不由得一緊,連忙問道:
“王妃,可是陛下那邊出了什麼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