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當真難得,林淵含笑說道:“還好,都過去了。”
女醫官將她的手一握,咬牙說道:“無論是誰,決計不能放過他。”
隨後一道出來時,女醫官說道:“回稟皇上,林姑娘身上確實有大大小小共計十一處傷口,看形狀,確為他人所傷。”
皇上看向城陽王,他連忙說道:“皇上,臣冤枉,她們串通一氣來汙衊臣,居心叵測!”
郭粿也說道:“是啊,皇上,天下誰人不知城陽王情深。自從王妃去後,他這麼多年始終不曾續娶,孤獨至今。”
“是麼?”孫仙姑冷笑一聲,“敢問城陽王,王妃是怎麼死的?”
城陽王以袖遮面,哽咽說道:“當年那樁慘案人所共知,你何必假惺惺來問?吾妻在小池旁散心時,不慎落水而亡。可憐見的,她腹中還懷著一個孩兒……”
“你撒謊!你的妻子,分明是被你手刃,活活疼死的!”孫仙姑指著城陽王,厲聲說道。
城陽王如瘋癲一般大喊:“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我愛惜她如性命,怎肯傷她?”
皇上一揚下巴,兩旁侍衛上來將城陽王拖了下去,殿裡霎時清淨下來。
孫仙姑伏地說道:“請皇上明鑑。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再糊塗的女子,有了孩子,都會十分謹慎。何況,王妃身邊不離人,又有身子,如何會不慎溺水?。”
“你有何證據?”皇上臉色冷峻。
“皇上若不信,可開棺驗屍。當年城陽王妃出事突然,人人悲傷,城陽王更是幾度昏迷,故而無人注意,撈上來的那人,跟王妃的身高其實並不吻合。只可惜被水泡得走了樣,人們都不忍細看。而且,在落水前,王妃滿身都是傷口,打撈起來的那人身上卻是好好的。”
皇上難以自持,忽地站了起來:“你可知,欺君乃是死罪?你再說一遍,城陽王妃究竟有沒有死?”
殿中所有人都凝望著孫仙姑,林淵只覺得手心裡都是冷汗。
孫仙姑看著皇上緩緩說道:“皇上,王妃沒有死,她就站在你的面前。”
皇上渾身顫抖,指著她:“你,你給我說下去!若有一字不真,朕要將你千刀萬剮!”
“皇上,你可記得,當初龍潛時偶然相遇,便執意求先皇賜婚。先皇聽人說,我活潑有餘而端莊不足,不堪為儲君之妻,便將飽讀詩書的堂姐指給皇上,而我則指給了城陽王。這一段曲折,不知怎地被魏剻知曉,他清醒時對我百依百順寵愛之至,略沾些酒氣,便混鬧混罵,說我不守婦道,說皇上不要的女人給了他……”
“我與堂姐親近,時時得她邀請進宮閒話家常。可是魏剻,他一口咬定我是進宮與皇上苟且。我一概忍耐,可他變本加厲,到後來,甚至不肯相信我腹中孩兒血脈,日□□問我。我被他罵不過,撒氣說孩子不是他的。沒想到他信以為真,拿刀逼我。可憐我當時一個臨產之人,被他拿著刀子,一刀一刀在身上劃拉。”
孫仙姑說到這裡,身子抖如篩糠,牙齒咯咯作響,林淵心生不忍,走上前去攬住她,不住地撫摸她的臂膀,好一會子,才平復下來。
“第一次見了血,他還知道收手,又是磕頭又扇耳光,求我原諒。我實在忍不住,哭訴與姐姐聽。姐姐火冒三丈,將此事告知了皇上。”
皇上的眼淚也有了淚,說道:“不錯,朕聽皇后一說,將魏剻叫來責罵一番,令他回去好生待你,再不許胡來。”
“可惜,皇上皇后的好意,在他看來,皆是羞辱,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諷。他當著人對我果然更溫順,私底下卻變著法子折磨我。一刀一刀、一寸一寸,非逼我說出孩子的生身父親來。我疼啊,疼得實在受不了了,陪嫁丫鬟看不過眼,砸暈了他,偷偷送我逃走,怕他仍舊不肯放過我,還穿著我的衣服跳了池子,可憐我的小桃……”
孫仙姑忍著啜泣道:“我失血過多,孩子也沒保住。被一位姓孫的道姑所救,並傳我醫術,我就自毀容貌,從了她的姓,苟且偷生。眾人都疑心,既不沾親不帶故,我何以會竭力幫助林姑娘。其實我幫的不是她,是從前的自己。”
皇上走下來,眼淚縱橫,一把攥住孫仙姑的手,卻對林淵說道:“孩子,你去接池野回家吧。朕要與……”
一個“與”字不曾說完,身子一歪,面無人色,竟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