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司馬氏衣冠南渡,五胡亂華,胡人在江北並不罕見,但慶雲卻看得稀奇,瓠採亭也免不得一番說教。
那胡人聲音渾厚,操了一口標準的華語,雙手抱拳,自報家門,卻是個老江湖,“夏人寄再興,有幸於西域覓得上古武學殘本《寒冰掌》。自行修煉,略有小成,願有幸與小王爺共同切磋。”
元法僧咦了一聲,向劉承武轉了轉頭,“少莊主見多識廣,可知這寒冰掌是何武功。”
後者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是頭一遭聽說。不過自炎黃大戰蚩尤,野史異說所云玄功奇法不知凡幾,其中失傳,隱逸甚眾。其中也不乏一些高妙法訣。此人既能過斬蛇山莊的初試篩選,應該確有些本事。”
元法僧笑道,“也罷,且看過再說。壯士請。”
寄再興吩咐人抬上一個木桌,桌上放了一隻木盆,盛著清水。
木盆的中央另有一個盛水的銅杯。
只見他雙掌穿花,打了一套起式,套路雖然繁複,但也並非什麼上乘武學。
只是他額頭青筋暴起,黃豆大的汗珠粒粒析出,後腦竟自騰起幾縷青煙。
“哇,這是什麼功夫?”慶雲看得禁不住驚撥出聲。
“應該是一種高深的內家功夫吧,似乎道宗修煉內丹的高手,或有類似修為。”瓠採亭也不是很確定,望向了一旁的祖𣈶之,那可是道宗的嫡系傳人。
祖𣈶之眉頭緊鎖,晃著腦袋,探著鼻子,彷彿想去嗅出些端倪。
也不知是因有所悟,還是未摸到頭腦,只是低聲嘀咕著,“不對,不對……”
瓠採亭還欲細問,見那寄再興已將雙手浸入盆中。
她生怕錯過了什麼,忙探頭去看。
胡人的衣袖寬大,且不常打理,雙袂遇水,泛起一片渾濁。
雖然慶雲三人居高俯瞰尚有些距離,但也感覺心頭湧起一陣油膩。
四周的看客都不知道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無不屏息凝神,翹首相顧。
祖𣈶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筒,閉起一目向場中窺視。
瓠採亭瞧見喜道,“這就是袖珍玉衡嘛,借給我看看。”伸手要去搶,卻被𣈶之格下,示意噤聲。
不過片刻,已有眼尖的人先叫了出來,“看那銅杯,結冰了!杯中的水開始結冰了!”
眾人看時,果然見那銅杯中的水結起一層薄冰。
時值初秋,淮南之地依然是一片柳綠花紅,日照融融。
可是杯中水卻竟然真的在萬眾矚目之下緩緩凝結。
莫說是武功,就算是那些傳說中修煉內丹的道家隱逸也未曾聽說能夠如此神通。
難道,此人確實洞曉什麼秘法?
小王爺覺得奇怪,親自下場在那冰面上一戳。
那薄薄的一層冰殼應手而破。
他再將沁溼的手指點在腮上,一股寒意沁入體膚,果然是真冰!
小王爺眼見那冰層似乎在越結越厚,不禁嚷道,“了不得,了不得,這功夫的確稀罕。若這寒氣能融入掌風,怕是比我那大手印還要霸道!”
他轉頭走向元羽和劉承武,三人便小聲議論起來。
那胡人見王爺滿意,便收回雙手,在身上隨意擦乾,候在一旁。
祖𣈶之遠遠望見裁判席上三人頻頻點頭,似是要有定奪,忽然對慶瓠二人耳語道,“你們怕不怕事?”
三人相互對視,露出的都是年少無畏的笑容,便將頭湊在了一起。
寄再興兀自捋須微笑,忽然感覺背後升起森森寒意。
那種感覺就彷彿以往林間採藥時被躲在陰暗處的毒蛇鎖定那般。
寄再興這樣的胡人,自幼在世界最冷酷惡劣的環境下掙扎,對周遭陡生的危險有非常敏銳的感應。
他沒有回頭,因為來不及回頭,三道劍光疾如驚雷,居高臨下,顧應鉗擊,其勢自在必得。
三人顯然都是好手,又借了俯衝的勢頭,速度自是快到了極處。
沒有人料到在斬蛇山莊的地頭上還有人膽敢鬧場,寄再興沒有料到,在場的劍奴也因場中奇技背分了心神,略微鬆懈之下,便來不及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寄再興已經來不及回頭,更不能回頭,而左右能夠做出的騰挪都躲不開身後包抄來的劍風,那他便只剩下一個選擇,他開始向前衝。
在雙腿發力前,他將雙臂一振抖落胡袍,人便接著這一抖之力帶動雙腿,向前箭步掠出。
那胡袍頓時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