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我是在想今天結義的事情。
大哥出身大魏皇室,不但武功高強,更是俠骨生香,豪氣干雲。
二哥和我交往最久,他的學識廣博,同齡罕有比肩。
三哥劍術造詣獨步河朔,這般年紀就已經能擊敗斬蛇山莊幹奴。
四姐你生的這麼美,雖然是個女子,獨自走南闖北,歷練不讓鬚眉。
義兄義姐都是人中龍鳳,和你們在一起,我,我好像很沒用……”
瓠採亭直聽得柳眉倒豎,搶過慶雲手中酒罐甩在一邊,
“虧你還是個堂堂男兒,怎麼連自己都看不起?
論劍術上的悟性,你未必就比三哥差了。
你學劍時間最短,又沒有修習過套路招式,卻已經可以融會貫通,運用自如。
這等天賦只有傳說中的宗師先賢才得具備。
你雖然沒有江湖歷練,但正因此保持了璞玉樣的心性。
我自幼漂泊江湖,生性警惕,但初見你的時候,就被你純真的目光打動,完全沒有不安的感覺。
大哥與你相識第一天就動念結義,前輩恩澤固然有因,但對你本人的欣賞更是必不可少。
華陽先生閱人無數,既然他點評你有九龍繞柱之相,你自然有不同於倫的氣質和福澤,此後造化未必在我們任何一人之下。
人當年少,銳氣正盛,豈可妄自菲薄?”
慶雲沒有反駁,那珠璣聲聲,都如蒸餾出的醇醴直接滴入他的識海。
良言如酒,他先是覺得萬分受用,有些飄飄然,但也不知何時又化作了渾渾噩噩,以至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去的。
但他卻實實在在地知道自己是如何醒來的。
瓠採亭下腳不輕,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被子,左胯依舊是一陣鑽心疼痛。
慶雲眯著睡眼,抬頭見天色已經不早,自己居然還倚在石階上,竟是露宿了一夜。
此時他的腦袋疼得像似要裂開一般,見到採亭晨光中薄怒神態,前一天晚上的對話就像幻燈片一樣,一幀幀的在腦海裡跳出來,雖然記憶並不連貫,但亦是揮之不去。
元法僧壞笑著湊了過來將一塊令牌往他腰間一掛,隔著被子,那令牌居然沒有掉落。
慶雲不禁大窘,忙翻身向內屋衝去。
待慶雲洗漱完畢,𣈶之採亭早已準備停當,五人作別之際,因為剛才的小插曲,氣氛頗為尷尬。
元法僧頗有深意地拍了拍慶雲的肩膀,“像男人一樣挺起你的胸膛,一路順風!”
慶雲一張嫩臉憋得通紅,逃也似得離開。
瓠採亭倒是神色如常,和𣈶之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看到三人拿出小龍王的龍驤將軍令,驛官自然不敢怠慢。
龍王結義的事情早就傳得沸沸揚揚,這名驛官心中怎會沒數?
於是便親自去挑了三匹上好的軍馬,身高蹄健,毛色亮麗,雙目炯炯,嗬嗬作聲。
就算是尋常的武官也很少有幸驅駕這等驃騎。
祖𣈶之見多識廣,咋了咋舌,“這可是用於甲騎具裝的戰馬,這下江湖肖小可真的不敢再找上門了。”
三騎一路向西,不到半日光景,就入了梁國界。
梁國與徐州毗鄰,雖然是傳統的封國屬地,不過當時並無親王分封於此,而是用作食邑封給了外姓郡公。
外姓爵對食邑並無直接管理權,地方實權都落在坐鎮外戚厲威將軍高颺手中。
此人是宮中寵妃高貴人的父親,地方的書記文官哪個敢開罪這位準國丈?
高颺是個武官,無論哪朝哪代,善戰的兵卒除了威風勇武,也免不沾些傲意匪氣。
軍方在地方坐大,那這些爺平日裡的做派也就可想而知了。
慶雲一行駕這等神駿的健馬入城,眾人皆當是軍方的要員,唯恐避之不及。
驅馬所到之處店則閉門,棧則掩戶,想是當地軍爺跋扈慣了,小本商販都生怕三人欺上門來。
瓠採亭奇道,“這大中午的,怎麼店家都打烊了,連個歇腳的店鋪都見不到?”
咕嚕嚕一聲響,原來是腹中饞蟲開始抱怨了。
𣈶之望見前面不遠處人聲喧譁,甚是熱鬧,揮鞭遙指,“我們去那裡看看。”
慶雲也早就餓煩了,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只見前方一處宅院正忙著張絹掛彩,大擺筵席。
眾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