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綺依照蕭淙之的吩咐,夜半時分,在後門巷子中吹響三聲竹哨。不多久,幾個黑色的影子匍匐攀過四周的屋脊,輕輕跳落在她眼前,原以為是大貓,卻沒想到竟是幾個偽裝的活人!
荔雲被嚇了一跳,趕忙攔在元綺身前。
領頭的正是那日雪山上的那位,他帶著三個手下,跪拜元綺:“參見夫人!”
“你們是?”
領頭的抱拳回答說:“我等奉刺史大人之命,前來保護夫人,夫人只管吩咐。”
元綺觀他們衣著口音並不像本地人,便問:“你們來自何處?”
領頭的沒有遮掩:“我等原本在關外流竄,有幸被就大人收服,賜名蕭逢,擅長隱匿刺探。”
元綺打量著他,身型細長,低著頭看不清臉:“你們是何時跟在我身邊的?”
蕭逢答:“您在靖州與大人分別那日起,我等便在暗中守護。”
竟那麼久了她都沒發現,果然擅長隱匿:“那除夕前,小云頂?”
“不瞞夫人,是我等通知大人趕來,事後也由我等善後。”
見他並不遮掩,元綺嘆說:“你倒誠懇。”
“大人命我等以命相護,為讓夫人安心,定然知無不言,絕無欺瞞。”
她點頭,讓蕭逢起來說話。
不待她開口,蕭逢起身便將嘉柔一事和盤托出:“大人臨行前吩咐我等,不能讓夫人出面,夫人只需告知時間地點,由我等安然無恙地將人送回去。”
她明白這是蕭淙之想將她撇乾淨,便問:“那碼頭經營權如何處理?”
蕭逢道:“揚州運河匪患頻發,卻根治不盡,夫人可以此為由。楊千錄那邊心裡有數,您只當沒有這回事兒,杜絕水匪,一切自然水到渠成。”說著蕭逢從懷中拿出一枚印信,交給元綺,“夫人,您拿著這印信,去找揚州守軍,雲麾將軍姜洹大人,他自會助您一臂之力。”
原以為蕭淙之走了,仍要費一番功夫,想不到他已安排到這一步。她接過印信,攥在手中,天色昏暗,靠著觸感一遍遍撫摸,彷彿是個“顧”字:“知道了。”
又問他:“你們一行幾人?”
“四人!”
“你派一人區天門鏢局,暗中保護傅宏,別任何人殺他。”
“是!”
吩咐完了,元綺便讓他退下。蕭逢臨行前說:“夫人若有召喚,還是老規矩,吹哨三聲!”說罷,以極快的身手融入了夜色之中,彷彿沒有來過。
元綺回到內院,靜坐窗邊,窗臺上那盆黃色的水仙,開敗的部分枯萎垂落,又抽新蕊,好似無盡盛開,比冬季更加漫長。
明明只有他走了,卻好似冷清了許多。
她手中仍握著那方印信,藉著燭火,得以看清,小巧古樸,紅泥斑駁,是老物件兒了。她反覆撫摸刻下的“顧”字,拇指上也被餘留的印泥染紅。
她又從枕下取出一枚白玉牌,正是蕭淙之加在聘禮中的那枚,如今穗子已換新。一印一牌,握在手中,不知想些什麼,又望向開不盡的黃水仙,喃喃道:“融冬破雪,生意淙流。”
第二日,元綺寫了拜帖送去了揚州守軍營,揚州刺史得到訊息,邀她去刺史府做客。雖都在揚州,為避嫌從前是甚少與官家打交道的。
而姜洹卻聽說過她,各種身份意義上地聽說過。
率先接待元綺的是揚州刺史盧竣山,此人赴任不久,因私錢一案,曾與元穆打過交道,元綺倒是第一次見。
三人相約刺史府上,盧竣山很痛快,直言:“曾協助令兄辦案,對其人品才學十分仰慕,今日夫人開口,我等定當全力相助。”
姜洹不似盧竣山,身負鎧甲,執刃入堂,腳隨意搭在一邊:“揚州運河上的水匪,不是一日兩日了,官府定期剿除,這本沒什麼問題,只是我今日諸事繁忙,並不得空。等開春再說吧。”
元綺疑惑,且不說有蕭淙之提前部署,即便沒有,在首官面前也不該如此做派。
卻也忍著氣好聲相告:“將軍體諒,年前水匪殺了上一任船頭,如今楊先生接手,更是騷擾不斷。眼看著就開春了,您也知道揚州頂尖的東西的是御貢的,若是開春前還未解決,只怕到時頭一批的茶葉絲綢要遭殃,到時你我都不好交代。盧大人,您說呢?”
盧竣山愁眉思索,對著姜洹面露不滿:“姜將軍,夫人說的對,此事宜早不宜晚。你莫要拖延,速派人相助夫人。”
姜洹懶散的臉上,滿眼不樂意,卻也無法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