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胸襟,能納山河。”蕭淙之丟下這麼一句話,無論是否諷刺,終歸,他是向皇帝低了頭。
待離開帳中,秦又天正在帳外等他,蕭淙之迎面走上去,對他道:“姜洹和我說了。多謝。”
秦又天並不居功:“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不必謝。這回是上天助你,阿蒙多隱瞞了大可汗死訊,才只有吐谷渾圍殺你,若是換成突厥大軍,就是算上姜洹,也無濟於事。接下來的硬仗,你可得想好怎麼打了?”
蕭淙之沒有多言,只說了一句:“我自有打算。”便匆匆離開。
午間,他逐一召見了各路將領,匯總了這段時間的情報。之所以逐一召見,自然是因為皇帝在此,他若是要集中召集將領,就不得不當著他的面兒了,但經過這一遭死裡逃生,有些訊息還是握在自己手裡更安全。
待所有人稟報完畢,蕭淙之私下喚來了蕭逢。
“大都督請吩咐。”
蕭逢一直在外替他辦事,鮮少有人知道,比起韓衝有些事他辦更方便:“你連夜離開,替我辦兩件事,一,去靖州傳信龐統,命他十日後領兵至昱州城外一百里,這是地圖與部署,你拿去給他。二,去揚州。”
蕭逢問:“去揚州,可是如從前一般暗中保護夫人?”
蕭淙之卻道:“你去查,她到底是不是在揚州,若是不在,就去上京找。”
蕭逢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即抱拳:“蕭逢領命!”
“你留在突厥的探子還有幾人?”
“若是沒被發現,應當還有三人,此次我追隨您回來,以防萬一,其餘幾人都沒有動,就是留作此時供大都督差遣。”
“好,你留下聯絡方式。”
“是。”
蕭逢退出去,見到元穆站在外頭,躬身行了禮便走了。
元穆於是進去問蕭淙之:“方才那是誰?”
蕭淙之回答說:“是我在突厥的探子,我派他回去刺探情報。”
元穆沒有懷疑,蕭淙之起身。他議事的營帳與休息的是分開的,此處議事,有客座可以烹茶,他於是請長穆坐下,親自煮了一壺茶。
元穆瞧他,除了殺意比平時濃烈外,沉穩得當,看來還並沒有發現元綺一事,便與他說起正事:“你今日獨自召見各位將領,恐怕陛下心中不悅。”
蕭淙之往茶壺裡下茶葉,滿不在乎:“無妨,我剛見過陛下。”
元穆自然知道他擅闖皇帝營帳一事,剛出來就召見所有將領,卻連自己都沒有通知,因此他才要來與他說一說:“你如今今非昔比,更該事事謹慎。”
蕭淙之開門見山:“先帝遺詔一事,你可知道?”
元穆愁眉不展,點了點頭:“我也是剛知道。”
“那朝若呢?她是否知道?”
元穆眼中多了一絲警惕:“嗯,好在陛下最終答應出兵,只不過還沒出發你就回來了。”
蕭淙之放入了茶葉,收回手隨意搭在自己膝蓋上,靜等水開:“長穆,你當初為何選擇奕王?”
他移開視線,看向空處,彷彿想起了久遠的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當初我雙親遇害乃是先帝授意祁王所為。一來兩王相爭,我若想重振元家,就必須得選一邊。二來,當初與我父親一同主張開戰的,除了你外祖,便還有奕王,政治立場上,他與我父親一致,且也是他們遇害後,唯一主張追查真兇之人,對我們兄妹也照顧有加,你呢?你又是為什麼?”
他輕笑一聲,含義不明:“祁王早就與突厥勾結,我不可能選一個叛徒。”
“是了,你與我父親早有淵源,你能扭轉乾坤,也是從阿綺嫁給你開始。”元穆說著說著,忽然帶了一絲傷感,說起了往事,“從前父親總說,朝若不必懂政治人心,生意算計,只需要做個天真女子便可。父親當年為你們議親時,我正在麓山唸書,因此未能相識。還記得她懵懂無知,來信說見了一位清俊公子,不知姻緣為何物,只覺得如兄長一般。後來接手家裡的生意,賬本也看不懂,愣是從頭開始學。”
說到此處,元穆紅了眼眶,卻還是強忍著:“我不是一個好哥哥,為了我的仕途,讓她年幼承擔家中生意,年少時她常受皇子公主排擠,我無法為她出頭,成婚後多番遇險,我也無法為她遮擋。父親曾說,朝雲若綺,光明燦爛,此後元府上下無人再喚她小字,徒惹傷心。我始終沒能像父親一樣,讓她無憂無慮。”
兄妹情深,他知道元穆是堅毅之人,從不輕易動情。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