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綺到軍營時,蕭淙之正在和下屬議事。來時她帶了一些點心,她沒打擾他,提著食盒便在帳外等候。
裡頭不知在說些什麼,只知道氣氛不太好,有幾位將軍說話用喊的,似乎還有爭執。
一陣風吹來,掀起帳簾一角,露出一句話來:“絕不能讓他們死得太輕易了,都好好想想……”
裡頭吵得正激烈,沒人注意,唯有上位正坐的那位,靜聽下屬爭論,抬眼一瞥,帳簾微掀,一道水青色的窈窕身影側身而立,雙手提著的食盒有些重,但身子還是挺得筆直。
她等了多久了?
下面將領激烈討論著,如何佈防,如何圍捕,最重要是如何讓李瑜與月姬死得更慘!
但討論到最後,一直追隨著顧庭芳的張禮鋒,沮喪又無力地嘆了口氣,對蕭淙之說道:“侯爺,咱們心中雖然恨,雖然知道李瑜就在草原上,但說到底,這是逆黨李瑜所為,若我們動用大軍橫掃草原,那就成了我們為私仇開戰了。此事雖然已經呈報陛下,但……陛下未必會……”
未必會為了區區姜洹而發兵開戰。
這話令方才憤慨不已的眾多將領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們甚至已經在討論仇人的死法,但現實卻是,諸多掣肘——若是真能不管不顧地殺出去,蕭淙之當初也不會僅僅只是封閉城門了。
張禮鋒偷偷看了蕭淙之的臉色,異常平靜,他一定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層,於是張禮鋒繼續道:“這件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成的,我們目前能做的,就是派人打探清楚,以最小的代價拿下他們。”
此時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不甘的神色,並且看著蕭淙之,希望他來做決定。
蕭淙之將目光從簾子外收回,沉聲說了一句:“知道了。先審審抓住的。”
“是。”
“現在就去辦吧。”
眾將領於是退出帳外,見到元綺行了禮匆匆走了。
蕭淙之也跟在眾人後面,走出來時,隔著四五位將軍,朝她點了點頭,連目光都沒對上,就走了。
食盒提起又放下,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
她一直等到天黑,龐統來請她:“郡主末將送您先回府吧,侯爺還有事,今夜就不回去了。”
元綺沒追問:“有勞龐將軍了。”
此後一月她日日來等他,他卻始終藉故有事而回避。
就這樣,報仇的計劃被現實耽擱,蕭淙之與元綺也就此僵住。
這一個月之間,又發生了許多事情。
先是訊息傳回上京,韓衝不僅綁了長孫一誠,還將長孫極庶出的兩個成年兒子都綁了,一天三根手指往長孫家門前送。
起初太后震怒,下令全城徹查,韓衝順勢留了些痕跡,外頭都在傳是長孫家長年駐守西南邊陲,遭蠻人記恨,這才找上門。
朝中有舉子進言,說長孫家多年戍邊有功,蠻夷記恨是一方面,但能摸到上京,說不定有叛徒出賣,為了不讓功臣寒心,請陛下事無鉅細地徹查!
但唯有長孫家自己才知道,這麼多年流水一般的銀子送去,只有榮華哪來的仇怨?又怎麼經得住查?
這事兒究竟是誰做的,他們心知肚明。
就這麼拖了幾日,長孫一誠和他兄弟們一隻右手都禿了。
百姓們不再討論蠻夷之事,經過有心人引導,反倒開始議論,再怎麼說,長孫家也是將門世家,怎麼年輕一輩的子孫如此不堪?
質疑聲越來越大,太后率先忍不了,將長孫極召來臭罵了一頓,讓他別死犟,長孫家子孫的命比什麼都重要,人都沒了,還談什麼將來!對方要什麼,就趕緊給!
長孫極熬到第六天,才在下朝的時候喊住了元穆,說要請他喝茶。元穆卻以公事繁忙拒絕了,並告訴長孫極:“冤有頭債有主,有些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們家裡外都是痛快人,也希望大人能做痛快事。”
這一日夜裡,老榆同榆信就被丟在了國公府門前。
兩人身上都有傷,元穆確認二人能保住一條命,且無殘疾後,天亮前,長孫家的三個兒子,就被丟到了大街上。
但此事並未就此結束。
同時,姜洹的家人收到死訊,來鄲州討要骨灰,被蕭淙之拒之門外。
姜洹早已自逐出姜家,榮耀與富貴,三年前姜洹就已經為家族掙來,如今已與心上人合葬一處,夙願已了,希望姜家人能成全,別再如當年一樣阻撓。
但姜父難以接受喪子之痛,更不願意他與顧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