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本來以為,這只是一次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的普通試探。
總監部每過個一段時間就愛作大死,別人攔都攔不住,當然……或許也沒什麼人攔。
五條悟本以為六神凜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就和之前的那些時候一樣,她只做她自己的事情,過段時間那些跳樑小醜就會自己把通緝令給撤銷,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忍著,或者說服了自己假裝沒事。
可情況和他想象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通緝令釋出的第二天,奶牛貓就像過境的龍捲風一樣摧毀了總監部,六神凜孤身一人去了那裡,把當時正躲在會議室裡高層全都殺了,根本沒有猶豫。
五條悟接到訊息時,四長老撐著一口氣說:“五條家的人她也下了手!七長老的心臟都已經爛掉了……當場斃命,反轉術式都還沒來……悟大人,七長老和我不一樣,他可是看著您長大的啊!”
應家族的要求,四長老冒著風險來找五條悟打感情牌,可果然如他所料……一點用處都沒有。
四長老面露苦笑,心死了一半。
哈哈,和他料想的一點沒差呢。
他可是專門被家族派去研究悟學多年,好不容易摸清楚了這位的脾性喜好,怎麼可能不知道感情牌對於五條悟來說就是雞肋?
他認定的事情不會發生改變,要是不合他心意,那就只能妥協,或者是做好更壞的打算。
六神凜也並非沒有殺過咒術總監部的人,九年前她就已經清洗過兩次總監部了,剩下來的這些,要麼是軟蛋,要麼是當時地位不夠的撿漏王,極少有人真的認識到了六神凜的可怕之處。
就算耳邊聽說的傳聞再多,沒經歷過的人也只會對她蒙上一層隨著時間逐漸深厚的濾鏡,然後悲劇發生。
——笑死,那群人不會覺得六神凜養孩子是因為改變性格了吧?
現在總監部死了第三輪,四長老接到命令去看的時候,總監部匯聚成溪流的血液都還沒幹。
猛烈的血腥味衝上鼻腔,然後直直灌進肺裡,當時的四長老就那麼頓在原地,看著和自己共事好些年的七長老躺在血泊裡,胸口的大洞流出的血液把衣服都染透了。
他是去替家族高層收屍的。
恍惚癱坐在原地看向族人死不瞑目的屍體,四長老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緩了許久,才發現周遭其他家族收屍的人安靜的過分。
不是沉浸在悲傷中的那種安靜,旁觀其餘收屍人的神色,他們的表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面上也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恐懼……恐懼?
“你很難過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自不遠處的屋頂上傳來,四長老慢慢抬起頭,終於知道了安靜和恐懼的原因。
——六神凜根本沒走。
那人就坐在屋頂上,還在旁若無人地欣賞著夜景,但四長老莫名有種預感,這話就是她對自己說的。
她的身上乾淨地不染一絲塵埃,還是穿著那件熟悉的黑白撞色流蘇披肩,耳邊的陶瓷珠閃爍著幽幽的藍光,在夜風的吹拂下晃呀晃。
那雙金色的眼睛慢慢朝著他投注視線,和六神凜對視的一瞬間,四長老腦海中驟然繃緊了一根弦。
他嚥了口口水,巨大的精神壓力迫使他做出回答:“難過。”
“不對,你是在害怕。”
六神凜敏銳地指出他話中的異常,然後像個惡劣的獵手般在高高的屋頂上撐著腦袋,就那麼緩聲說:“那你哭出來吧,我想看。”
四長老眉心一跳,背後冷汗涔涔。
六神凜:“開個玩笑,誰想看醜陋的老橘子哭泣呢?傷眼。”
四長老:“……”
在這一瞬間,他居然詭異地共情到了自家天上天下一副唯我獨尊樣子的六眼大少爺。
悟少爺變成那種樣子……保不齊真是被六神凜影響到了性格。
四長老沒敢把腹誹往外說,誰也拿不準六神凜怎麼敢這麼堂而皇之坐在屋頂上看月色……
總之趕緊收屍,然後趁著六神凜沒什麼動靜趕緊離開才是上策。
這麼想著,四長老感覺自己好像又緩過來了。
他抬手一招,身後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的侍從麻利地走進來收斂七長老的屍體,而六神凜又出聲:“就他最頑抗了。”
四長老的心登時又提起來了。
收屍到一半的侍從們紛紛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在場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於是四長老只好很違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