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愕然抬頭看去,待看清楚了兩人的容貌之後,臉色便是變得陰沉下來。
對面走來的是兩個女子,走在左邊那女子一身素白,容顏清麗,烏黑的長髮垂到腰間,懷裡抱著一張古琴,一雙眸子冷冰冰的,似乎把肅殺的秋意都裝在了裡面了。她身邊那女孩兒一身鵝黃色襦裙,不過十六七歲,容顏也是頗美,只不過是跟那個素衣女子比起來,卻是宛如皓月之側的繁星一般不起眼兒。
這女子,正是寇白門。
她忽然駐足,望著路邊的一株銀杏,沉默不語,臉上只是淡淡的,心裡卻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作為孫挺親自從金陵請來的琴師,她已經在孫府呆了兩年之久了,距離那一次見到他,也是足足有兩年之久了。
‘兩年啊!你可還曾記得我麼?’寇白門心中輕輕自言自語:“可是你可曾知道,自從那一天之後,我的心,就已經不是我的了麼?你跟我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人生,若是真的只如初見那該多好?你現在已經是武毅伯了,在邊關連戰連捷,可還曾記得那個為你牽腸掛肚之人麼?我聽說你已經大婚了,想必,在你心裡,就更沒有我一席之地了吧?”
“不過!”她的嘴角忽然綻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驚心動魄,燦美如斯:“你到現在為止,一共寫了三曲詞,兩曲為我,一曲為了皇帝。在你心裡,我比皇帝更重要是不是?現在每每有人說起你,說起你那兩曲詞,便會提到我,有了這些,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便是這輩子,再也不得見,只能守在這絕地一般的府中,我也認了,我的心裡,也是歡喜。”
見寇白門發怔,旁邊的侍女便也耐心的站著,這等情況,她早就司空見慣了,跟了小姐這麼久,她也知道了其中原委。
只不過,也只有一嘆而已。
天上地下,夫復何言?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小姐,咱們走吧!”
“嗯,走吧!”寇白門猛地醒過神來,幽幽一嘆,臉上卻是佈滿了飛揚的笑容,她輕輕喚了一聲:“小櫻。”
小櫻訝然道:“小姐,怎麼了?”
“其實我挺幸運的是不是?”寇白門看著她說道:“那兩曲詞,定然是能名傳千古的,等千年之後,人們每每讀到此處,定然會想起我。他們會說,這是連子寧為我寫的詩,是不是?”
看著寇白門臉上燦爛的笑,小櫻忽然眼眶一酸,差點兒便落下淚來,只是使勁兒的點頭。
她抽了抽鼻子,強擠出一絲笑意:“而且孫家破敗了,孫挺也沒心思來打您的主意了,為武毅伯留下完璧之軀,只要是您心在他那兒,人也就是他的。”
“是啊!你說的沒錯兒!”寇白門咬著嘴唇輕輕點頭:“是啊,我是他的,這輩子都是。”
迎面老管家走過來,寇白門輕輕退到一邊,低頭道:“見過大管事。”
老管家對寇白門很是仇視。
在他看來,若不是寇白門的到來,大少爺又怎麼會和連子寧結怨?不和連子寧結怨,京南鈔關那裡又怎麼會查出老爺的證據來?若是沒有老爺的證據,孫家怎麼會敗落?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而起!
而現在之所以仇視寇白門,又多了一條原因,這個江南名記出身的女子,誰也不知道她攢了多麼豐厚的身家,現在府裡這般拮据,都已經快揭不開鍋了,她卻是依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不但穿戴用度都是極為上等,而且每頓飯都是叫京中最有名,手藝最好的幾個酒樓給送過來,甚至就連她身邊的這小丫鬟,也是人家自己買的。
這怎麼不遭人恨?
偏偏寇白門的身份是琴師而非奴僕,人家的錢,你半分都不能動。當然,也可以強搶,畢竟她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也無力反抗什麼,但是誰敢動?闔府上下都被武毅伯的手段給震懾住了,誰敢動這個跟武毅伯傳的沸沸揚揚的女子?
因著這一層原因,老管家強笑道:“寇大家這是去吃飯?”
“不,剛吃過了,閒來無事,出去逛了逛,晚間還要給少爺小姐上課。”寇白門微笑道。
老管家嘆了口氣,這又是寇白門的一個厲害之處,這個女子,不管孫家是興盛還是破敗,都沒有絲毫的改變,禮數分毫不差,為人也不倨傲,更是做好自己的份內。現在兩位小少爺,小小姐的琴技都是很好了,當然都是她的功勞。
甚至就連夫人,都頗喜歡他。
老管家點點頭,忽然道:“寇大家,可曾想過要離開?”
“離開?去哪兒?”寇白門啞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