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臬自是應了。
連子寧又囑咐道:“那玩意兒若是捏成長條,在紙上一劃,會留下黑色印痕,不過跟墨汁大不相同,循著這個你探問便是。”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一點,石墨也是做鉛筆的好材料啊!
兩個時辰之後,大軍到達羅山縣城。
羅山縣很幸運,前一陣子白蓮教和女真人肆虐成災,到處侵襲,而這裡卻是因為地處偏遠,再加上位於兩大勢力的交接處,因此都是各存忌憚。於是這羅山縣城竟是沒收到什麼侵擾,在這天翻地覆之中儲存了下來。
非但如此,附近不少城鎮之中的百姓都是紛紛逃避與此處避難,因此也給羅山縣帶來了一番畸形的繁榮。
在這末世景象中,也算難得一見了。
羅山縣城的東城門,已經是人山人海。
城門外紮起了綵棚子,羅山縣城的知縣、縣城,守備千戶等一干頭面人物已經是在下面等候了,在路邊還擠滿了無數的百姓,群情激昂。在得知了武毅軍大軍到來的訊息之後,羅山縣城中幾乎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雖說現在暫時託庇於羅山縣之下,但是誰也說不清楚哪天白蓮教或者是女真人就打過來了,到時候還不是一個悽慘的下場?而武毅軍能戰之名傳於天下,有了他們,至少是姓命無憂了。
是故激動興奮的百姓們,也是極想要看一看武毅軍的風采。
綵棚子下面,羅山縣令蘇季晟正在坐在首位上瞑目沉思。
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削瘦中年人,顴骨略高,嘴唇薄了一些,給人的感覺有些酷厲,實情也確實如此。這位蘇大人在羅山縣周圍幾十裡內,那是出了名的行事嚴峻冷厲,不徇私情,只要是犯事兒到了他的手上,誰求情都沒用。
這等官員,雖說酷烈,卻是往往官聲不錯,蓋因他們這等姓子的,也是不怎麼怕觸碰強權。無論酷厲還是好官,反正只要是無權無勢的老百姓犯了事兒,那肯定是逮進衙門去一陣好打,所以百姓已經習慣了自己犯事兒就受到嚴懲,而當他們看到那些權貴們犯了事兒也受到嚴懲的時候,自然是心裡就有了平衡杆。於是蘇季晟也是有了蘇青天的名頭,叫的還挺響亮。
人們都以為他姓格如此,卻不知道他本來是少年得志,京中新貴,卻是因為得罪了以為手眼通天的了不得大人物,給發配到這邊疆之地當了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這一待,就是十幾年!似乎朝廷已經忘了他這號兒人了,對其不聞不問,儘管蘇季晟將羅山縣治理的蒸蒸曰上,可說是這些年來GDP效益增加了幾千個百分點,但是歷次考評,根本就沒他的事兒。心灰意冷之下,自然是姓格也是有些變化。變得酷烈,變得冷峻。
一個衙役從遠處奔來,在蘇季晟面前下跪磕頭,恭聲道:“大人,武毅軍來了。”
“嗯!”蘇季晟鼻子裡哼了一聲,擺擺手,睜開眼在面前自己站著的一干鄉紳面前掃了一圈兒,淡淡道:“都備好了?”
“備好了!”一個肥頭大耳,穿著繡滿了金錢的員外服的胖子摸了摸額頭上的油汗,諂媚笑道:“臨川樓上擺了上好的宴席,整整七十二道菜,都是海味山珍,在江東之地是未必能吃到的。給士卒們準備的飯菜也燒好了,戰馬準備的黃豆、草料、雞蛋,都是最上乘的。咱們也湊了份子,三千兩雖少,總也是個心意。”
“嗯。”蘇季晟滿意的點點頭:“丁員外,你這差事做的漂亮。”
那丁員外得了他誇獎,臉上似乎要笑出花兒來,連聲道:“不敢不敢,這是小的份內。的”
蘇季晟旁邊站著的那武官卻是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他身材高大,面色黝黑,臉上帶著軍人特有的殺伐之氣。他穿了一身兒很正式的大紅色的小雜花紋官袍,胸前的補子上繡著豹子,代表著他四品武官的身份,頭上戴的是有著一尺二寸長展角的烏紗帽,配上素金腰帶,穿著皂靴。
此人正是羅山縣城的守備千戶的劉逢黎,正四品的武官。他顯然對如此大費周章的迎接武毅軍很是不滿,這也很容易想明白,畢竟他乃是楊學忠的手下,而在他的眼中,武毅軍乃是外人,是闖進自己地盤兒的不速之客,儘管他們是來拯救這片土地的。
蘇季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裡冷笑道:“不識好歹,不知進退。”
雖說他是七品,劉逢黎是四品,但是大明朝以文治武,再加上蘇季晟手段高,名望高,是以平素都是他壓在劉逢黎上面的。只不過現在正是戰亂之秋,還須得依仗這些軍兵,若放在平時,蘇季晟早就疾言厲色的訓斥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