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之遙。豔陽高照,無數光輝灑落白色道袍,反射刺眼光芒,閃了他的眼,挫了他的威風,叫他敗下陣來。
腦海裡浮現一幅幅圖畫,白璧無瑕少女,嫵媚冷豔花娘,威武不屈書生。或撩人、懇求、嘲諷、威脅,走馬觀花,經歷千種人生。繚繞紛繁的畫面,每章都有一張柔媚豔麗的臉龐,玉手調轉,四兩撥千斤,仇恨冰泮融化,隱沒深潭不見。
時楓向來討厭麻煩,從不在女人身上耽擱時間。此時此刻,他竟一點都不覺得厭煩,反而滋生出一絲莫名的興奮。他甚至願意搬條板凳坐下來,津津有味欣賞她上演的一出出好戲。
眼下這場戲,說的是狡兔舔舔雪白長毛,搖身一變,化作普渡眾生的墮仙,甘願以身試法。而他,則被迫扮演欺壓良善的“惡將軍”。
很好,既然她這麼愛演,他奉陪到底。
男人負著手,冷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用得著本將軍親自動手?自會有人收你,等著大牢裡哭訴罷。”
言畢,伸手一揮,人群中衝出兩名銀甲士兵,手握兵器,緩緩趨步向前,形勢萬分緊急。
書生退後一步,雙手擎起香爐,高舉頭頂,喝道:“豈有此理,你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眾目睽睽之下,竟敢肆意妄為,違反綱常法紀。某絕不肯屈服於你的霸權淫威!”
“此至今日,我以我血薦軒轅。”
言訖,用力狠命一摔,香爐擲地有聲,爐灰傾撒,霎時迷了時楓的眼睛。
頃刻間,漫天爐灰瀰漫,好似茫茫霧靄,形成一道霧牆屏障。恰時起了一陣妖風,風起雲湧,嗆得圍觀群眾及銀甲士兵噴嚏咳嗽不斷。
周遭灰飛煙滅,百姓驚慌失措,都道是“天神震怒”,拼命哭喊“災禍降臨”。內層群眾欲衝出重圍,外圈百姓不知其所以然。黑壓壓百十號人,互相擁簇擠兌,人擠人,人踏人,場面瞬間失控。
混亂聲驚動巡城兵馬司,剎那間哨聲四起,馬蹄踏踏,從東南西北不同方向,向迷霧中心襲來。
藉著迷煙繚繞,蘇綰悄悄低身鑽進人群。突然身後一涼,粗壯手臂摟緊腰肢,輕輕一拉,將她攬入懷抱。熟悉的雪松氣息,繞過煙熏火燎,鑽入鼻翼,直衝腦殼。
該死,這傢伙屬狗的,瞎眼還能看見。
“放開我。”白衣書生拼命掙扎呼救,忘了口技掩飾,柔軟女聲淹沒此起彼伏的人潮。
男人怔愣睇著那雙星眸,恨不得穿透她的身體,將她千刀萬剮,毀之一炬。但他不能任由她喊叫,招來巡邏兵馬司,他再想去衙門撈她,已然不可能。
“不許叫。”
男人本能地貼近佳人粉面,狠狠親吻朱唇,期望堵住她的嘴巴。
蘇綰來不及思索,對方大山壓過來,已無處可躲。一剎那間,腦子裡只剩空白。
他的唇際冰冰涼涼,夾著不可遏制的慾望,還有幾分無奈。身上那股子雪壓青松的氣息,直直刺激神經,幾乎讓她窒息。
闔閤眼簾,流緒微夢,血色瀰漫,硝煙滾滾,松油焦糊氣味四散,耳際縈繞著噩夢般的低語,振聾發聵。
“綰綰,你是為我而生的。這一刻,我們將融於一體,永世不得分離。”
“不要啊——”
蘇綰用盡全身力氣,仍無法掙脫束縛,內心恐懼化作一雙鬼手,捂住口鼻,遮擋呼吸視聽。
嘴唇相碰那一刻,時楓的腦子是懵的。
她的唇瓣,怎麼這樣柔軟?連口舌津液,也帶著一絲香甜。可沒等他靜靜享受美餐,懷裡的佳人突然渾身顫抖,眼神昏暗無光,使勁捶打他。
她就這麼討厭他?
“受著。”男人沒好氣似的,停了一息,再度報復性地碾上紅唇。
時間停下匆匆腳步,萬物靜止,流水飄動雲。
“咳……我說……”忽然一聲咳嗽,打斷那個萬年長吻。
時楓充滿怨恨的目光,落在一身青色衣褂,來者正是大理寺寺卿邵雲禮,時楓昔日的戰友。
邵雲禮強忍笑容,掛著一臉虛偽的歉意,“我來給你拿人了,人在哪裡?”
時楓鬆開雙手,不知所措地摩挲束腕綠松石,冷聲道:“此人涉嫌詐騙,拘入大理寺獄,留待查審。”
邵雲禮低頭一看,未冠少年,明眸皓齒,面如冠玉,嘴角抑制不住笑意,翹指違心稱讚道:“小小年紀,竟引得世子爺垂青,少年可期!”
一句話說得書生滿面緋紅,他嫌惡地以袖口擦拭嘴巴。回眸之際,又撞見黑臉將軍凶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