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聞聲額上落下汗珠。
他真恨不得自己能直接暈過去。
可這片區只有他一個醫生。
就算黑羊是不治之症,他也必須堅守職業道德進行救治。
人群亂成一團。
誰都知道黑羊沒有傳染性。
但大家也知道和黑羊病人相處越久,越容易發病。
解聞聲喊得口乾舌燥,沒人聽他指揮。
還有幾個進來時還好好的,這會兒也臉色蒼白眼看著往地下滑。
“有症狀還能動的坐到椅子上!沒病發的退到外面去!往後退!給病人讓出空間!”
他只能用自己作為間隔,試著將人群分開。
一時間病人急促的喘息聲、家屬的哀嚎聲,還有孩子尖銳的哭鬧迴盪在小小的診室中。
此時他聽見一個沙啞的女聲,“需、咳、需要幫忙嗎?”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解聞聲轉頭去找說話的人,卻聽見那聲音從耳朵邊傳來。
“別找了,我在這兒。”
他感覺肩膀一沉,駱小姐養的那不知品種的生物就竄了上來。
會說話?
解聞聲一愣,該不會是某些實驗室的黑暗產物吧?
但他發現在這會說話的動物站到他肩膀上後,人群的騷動的確變小了。
有一種陌生又溫暖的氛圍流淌在診室裡。
在哭喊的孩子自己抹了眼淚,慌張的病人順從退開空間。
一瞬間恐懼和驚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靜與祥和。
解聞聲顧不上葉離離是怎麼做到的。
他抓緊時間安排好了病人。
三年前黑羊來勢洶洶,很快蔓延星際。
它並非傳染病,可與黑羊病人相處久了卻又實實在在地增加得病機率。
患者會出現精神躁亂、情緒失控,進而在軀體上出現現實化。
例如氣緊的會出現胸廓下陷,頭暈的會停不下來地轉圈。
對於引起黑羊的病因醫學界暫無統一答案。
只知道患者腦域中會逐漸出現黑洞。
黑色的板塊在白色腦域中就像黑羊一樣突兀、不合群。
因而人們稱這種疾病為黑羊。
它沒有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唯一能夠阻止病情惡化的是陪伴。
因此解聞聲給病人安好監控,囑託家屬陪護。
等歇一口氣的時候,一晚上都過去了。
葉離離早不在他肩膀,正安靜地團著駱小姐的手閉目養神。
她的耳朵抖了一抖,睜開眼睛迎上解聞聲的視線。
外面的光線亮起來。
葉離離黑而圓的瞳孔縮成一條線,露出外圈金黃色的虹膜。
解聞聲關於實驗產物的懷疑進一步加深。
但他沒來得及探求答案。
葉離離將前爪抻出,狠狠伸了個懶腰。
梅花爪子在柔軟的鋪蓋上踩出一個個小坑。
她往前走了兩步,端坐在解聞聲眼前,用尾巴圈住了自己。
“我想和你聊一聊。”
·
空曠,有序。
這是葉離離來到駱小姐記憶中的第一感覺。
儘管有這樣的能力,葉離離其實並不喜歡窺探他人隱私。
人的大腦很神奇也很危險。
記憶裡的每一幅畫面都飽含暗示和當事人不一定願意告知他人的秘密。
但人命為先是葉離離的第一原則。
她不知道黑羊是什麼,卻能嗅出從駱小姐身上爆發出來的負面情緒。
那她只有進來看一眼。
純白色的大廳向上隱沒在看不清的高挑頂棚。
有一個女孩穿著銀灰色的短裙趴在櫃檯的玻璃前。
她的手掌按在玻璃上留下霧濛濛的印記。
明明是個小女孩,卻長了一張和成年駱小姐一模一樣的臉。
這種古怪的錯位感讓葉離離打了個哆嗦。
無論多少次潛入記憶,她都不太適應這種天馬行空的世界。
葉離離往前走,用前爪試探著在玻璃上按來按去。
細碎的毛髮在玻璃上蹭來蹭去發出噼裡啪啦的靜電聲。
是真實存在的玻璃櫃,而不是什麼代表心牆的意向。
在腦子裡就這點不好,真真假假虛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