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三日不停急奔入京,在最關鍵的時刻力阻太子親征,可以說是立下大功,得秦王並多位秦王府幕僚讚譽。
雖然疲累,但李楷沒有去歇息,將各種事安排妥當,之後也沒回家,而是轉道出城去了朱家溝。
當日離京之前,李楷來探望過朱氏,言語中隱隱透露李善行跡……至少確認李善還活著,而這一次,李楷是來報喜的。
等李楷將能說的都仔細敘述了一遍之後,朱氏長長鬆了口氣,當初她只想著兒子建功立業,出仕做官,他日揚眉吐氣,但等兒子踏上戰場,做母親的如何不牽腸掛肚。
旁邊的朱瑋笑著說:“雖然年幼,卻有豪情。”
“此番能擒殺劉黑闥,平定山東,懷仁立功不小,待得回京,必有封賞。”
“是那位凌先生替大郎取的字?”
“是,凌敬乃山東名士,日後隨蘇定方等百多人遷居朱家溝。”李楷笑道:“今日前來,一使叔母寬心勿憂,二替懷仁帶話,朱家溝需另多建房屋。”
朱瑋微微點頭,人手、工匠、錢物都不缺,這倒不是什麼難事,特別是東山寺內還儲藏著大量糧米。
朱瑋又問起李善在河北的一些瑣碎事,以及朱家溝青壯組成的親衛,李楷撿自己知曉的說了。
三十親衛隨李善從軍,雖然之後幾戰,蘇定方都刻意使他們不參與正面作戰,但夜襲敵營那一次,除了朱八等三四人之外,其餘親衛都殺入敵營,當場戰死兩人,還有一人重傷不治。
等李楷離開之後,朱瑋嘖嘖兩聲,“大郎雖難以親自上陣搏殺,但籌謀定策,頗有先輩之風。”
朱氏眼珠子動了動,卻沒答話,而是轉而道:“明日入城問問……”
“還是算了吧。”朱瑋嘆道:“魏縣大勝,劉黑闥敗北,太子出征被硬生生的堵了回來,如今東宮必然一片大亂……更別說原國公史萬寶居然死了。”
“就算明日入城,也問不出個什麼究竟。”
看了眼朱氏,朱瑋加重了語氣,“東宮太子洗馬魏玄成對大郎頗為賞識,本是順理成章……不料李德武進了東宮……”
朱瑋之所以能屢屢打探到訊息,就是因為有故人在東宮任職,所以他和朱氏都希望李善透過科考出仕,然後進入東宮。
畢竟李建成身為嫡長子,太子之位看上去還是挺穩固的。
但沒想到,李德武突然進了東宮,兼任太子千牛備身……如果他們知道這是李善慫恿推動的,估摸著會一巴掌扇在李善的臉上。
朱氏長長的嘆息一聲,其他她和兄長的身世放到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也不會招惹什麼禍端,原本她準備在李善回長安後告知……現在好了,李善看上去已經不太可能入東宮了。
舅甥說不定會成為敵手……畢竟今日李楷話裡話外說的挺明白的了,待李善回京,秦王必將重賞,這幾乎確定李善很可能進入秦王府任職。
“總覺得……”朱瑋低低道:“總覺得大郎對秦王另眼相看……”
“絕不僅僅是因為秦王軍功蓋世而已……”
朱氏有著同樣的感觸,幾個月前長樂坡一事,兒子和秦王府子弟交惡,但沒多久就化敵為友……說起來簡單,但哪裡會那麼容易,兒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
小蠻捧著點心小心翼翼的進來,“夫人,可有郎君訊息?”
“放心吧,安然無恙。”朱瑋笑道:“快則一兩個月,慢則年後,必然回京。”
小蠻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謝天謝地,明日奴家去東山寺給郎君再上幾炷香。”
朱瑋哈哈大笑,起身道:“夜深了,歇息吧,想必這兩日京中熱鬧的緊,咱們還是不去湊熱鬧的好。”
朱瑋這句話說的太對了,現在的長安城內,如同被滾水不停頂起的茶壺蓋一般,就沒個停歇的時刻。
一早一晚兩份戰報,讓整個長安都轟動了。
有的人在感慨當朝太子李建東的運氣,也太倒黴了吧……好不容易壓制住秦王,得聖人許可親征,結果還沒出長安,甚至詔令還沒公佈呢,人家河北那邊都已經開始收尾了。
有的人在感慨淮陽王李道玄,居然在遭遇下博大敗之後,奮起振作,率殘卒大敗劉黑闥,頗有當年淺水原一戰之風。
有的人在感慨原國公史萬寶,居然有膽子矯擬聖人手詔……如此大罪,難怪要慚愧自盡。
但東宮、秦王府的心腹都很清楚,這件事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