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之地,有著當今天下最為龐大的門閥勢力。
頂級門閥中,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趙郡李氏、范陽盧氏,五姓七家就有四家在山東。
但與此同時,前隋亂世,山東之地也是豪傑並起,局面最為紛亂之地。
前後數十軍閥,你攻我守,此消彼長,幾乎就沒有停戰的時刻,即使是竇建德,真正統治河北道也是武德三年十月……第二年就兵敗身死了。
即使如今河北道盡歸唐土,但還保留著高開道、徐園朗等割據勢力,以及聽調不聽宣的幽州羅藝。
這也是常事,自古以來,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在劉黑闥被擒殺之後,貝州……無數勢力以及很多竇建德、劉黑闥舊部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兒。
一方面因為竇建德、劉黑闥都是貝州人,而且相當一部分舊部也是貝州人氏,比如虎牢關一戰後主導投唐的齊善行。
另一方面在於近日方四郎的遭遇,使者許諾無罪,但方四郎家業被奪,妻子慘死,自己還被搜捕下獄拷打。
不過十日光景,貝州,以及貝州周邊的冀州、刑州、趙州均有騷動。
當然了,最主要的就是貝州……就像李善猜測的一樣,方四郎的遭遇絕不是個例。
相當一部分竇建德、劉黑撻舊部都碰到了類似的事……只是不像方四郎那麼慘。
能不慘嗎?
家被佔了,田產被佔了,老婆被搶了,而且還被殺了,自己也被抓進去拷打……
在這樣的情況下,數百老卒圍住了莊子。
莊內一片雞飛狗跳,但亂兵並未攻打莊子,而是隱隱和數百步外的數百唐騎對峙。
“懷仁,剛剛接到兵報。”薛忠低聲說:“經城兵變,千餘兵丁復叛,期間有崔氏族人掠產之因。”
神色複雜的魏徵補充道:“漳南不穩,冀州數縣亦有騷亂。”
兩個時辰前,率兩百騎兵搜捕崔帛的蘇定方派人回報,民亂已起,圍住了莊子。
崔昊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即出兵平亂……但河北道行軍元帥李道玄根本不搭理他。
李建成在下博一戰中起到什麼樣的作用……李道玄心裡也有數,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偏向秦王一脈,現在可以算是李世民的嫡系了。
反正出了亂,領軍的李道玄沒有責任……責任全是崔昊、魏徵的。
所以,李善並薛忠只率百名親衛出城疾馳而來,敢一同前來的除了馬周、凌敬之外,只有魏徵和崔信。
遠遠眺望,李善面無表情的說:“此番民亂,乃不得已而為之,遭人脅迫……玄成兄?”
魏徵和崔信都默不作聲,現在的局勢已經擺在面前了,方四郎一案處置不妥,說不定亂兵四起。
這是個即將迸發的火山口!
最要命的是,若是民亂,淮陽王李道玄只怕不會隨意插手……很可能會等到亂兵四起,事情鬧得稍微大點,才會出兵平亂。
反正安撫山東的魏徵、崔昊都是太子的人……你不是想搶嗎?
讓你搶!
搶到手,結果弄砸了,看你們回去怎麼交代!
也要看太子李建成如何向聖人李淵交代!
前方有一騎疾馳而來,口中高呼幾聲,李善瞄了眼魏徵,“玄成兄,請吧。”
蘇定方率親衛抵達已經半天多了,在沒有得到明確指令之前,並未進擊,反正已經探明崔帛那傢伙沒能逃走。
聚集起來的數百老卒中,相當一部分都曾是魏縣外的俘虜,其中兩個頭目甚至還協助李善管理傷兵營。
蘇定方率二十親衛護衛,李善和魏徵驅馬緩緩上前。
“玄成兄,是你派人出城相告的吧。”
在一陣沉默後,魏徵甕聲甕氣回道:“淮陽王與你相善。”
“難道淮陽王會對某俯首帖耳?”李善嗤笑道:“他巴不得鬧出這場亂子,讓東宮丟個大臉呢!”
李善覺得……雖然自己才搗鼓出算盤,但魏徵肯定已經非常熟練,算盤打得太精了。
在民亂已起的情況下,魏徵無非是一方面對清河崔氏施加壓力,逼迫對方讓步,另一方面以李善影響李道玄,使民亂範圍不擴大,從容平亂。
但李善先是目光犀利的看破內幕,然後不講規矩的掀了桌子。
而李道玄也立場分明的表明不摻和這件事,只讓薛忠率五十騎兵護衛,自己都不肯出面。
“看似是官逼民反……實則牽涉長安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