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的姿勢有些彆扭,伏低的身子,頭顱正好在雙峰之間。
抬頭看去,李善視線中的周氏滿臉漲紅,神色肅穆,散落的長髮隨風飄揚。
周氏嬌喝一聲,雙腿趨馬,彎腰從馬側取下弓箭,回首望月,一隻羽箭精準的沒入大蟲頸下。
“嗷嗚,嗷嗚……”
震耳欲聾的虎嘯聲響起,受傷的猛虎發了性子,不僅沒有頓足,撲上來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沉重的喘息聲在耳邊響起,鼻間聞到濃郁的體香,李善雙手明顯感覺到周氏腰間的緊繃。
百獸之王,虎嘯林間,這等威勢,即使周氏拼命趨馬,但胯下黑馬顯然已經腿軟,速度越來越慢。
李善的視線中,猛虎的身影已經越來越近。
周氏暗咬銀牙,右手用力,彎弓搭箭,凝神回首。
“嗖。”
輕微的弦響聲傳來,一道陰影在空中一瞬即逝,正正擊中老虎的右眼。
又是一陣瘋狂的咆哮聲,但這次,被射瞎了一隻虎眼的大蟲終於停下了,碩長的虎軀在地上翻滾,咆哮聲連綿不絕。
周氏喘息聲雙腿用力,但胯下黑馬已經不聽使喚了,不過蘇定方一行人也終於趕到,七八人趨馬加速越過大蟲,護住周氏、李善。
趙大等幾個獵戶出身的親衛遙遙放箭,堵住大蟲逃竄入林的道路,或引或驅,很快將大蟲放翻。
總算保住這條命了,李善雙手一鬆,身子一歪,從馬背上滑落,要不是趕來的郭樸扶了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郭樸鐵青著臉,將李善從上到下摸了一遍,才略微鬆了口氣……那麼兇險的河北戰事都闖過來,如果栽在這兒,那真是笑話了。
連續三個深呼吸之後,李善才略略定神,神情複雜的看向馬上的周氏,修長的身軀,手持大弓,兩條大長腿引人矚目,真颯啊!
“妹子自幼就學騎射,比幾個兄長更了得。”週二郎小聲解釋。
看李善不吭聲,週二郎使了個眼色,周氏翻身下馬,動作利索的很,但接下來如小媳婦一般慢慢挪步過來,吶吶低聲,“郎君,奴家……”
但下一刻,李善拉住周氏的手腕,用力將其摟入懷中。
週二郎等親衛都轉過頭去,往外走了幾步,只將兩人護在中間。
“明知某不擅騎術,如此騎射,居然隱瞞!”李善低低的說:“你說說,該不該罰?”
周氏抿嘴一笑,腦袋靠在李善的肩上,後者輕易的察覺到周氏額頭上的汗水,伸手擦了擦,笑道:“對了,是誰抽了坐騎一鞭子?”
周氏一怔,吞吞吐吐,卻也不敢不說,“是八女……”
李善微微點頭,牽著周氏的手,抬頭看向前方,蘇定方等人已經將大蟲擊斃,趙大幾個獵戶正在扒皮取骨。
“郎君,倒是能做件好皮襖。”
“不,做個褥子都夠了,真是好箭法,正正射中虎眼!”
蘇定方陰著臉沒說話,只上上下下打量著李善,確認無恙後立即回了車隊。
李善還有點沒緩過神來,眾人圍上來噓寒問暖,蘇母親自端著茶湯過來。
那邊蘇定方已經將親衛聚集起來,雖一聲不吭,但親衛無不膽寒,他們並不是畏懼蘇定方,而是李善遇險本身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
自從蘇定方接管親衛之後,郭樸就儘量不插手,但這次實在是忍不住,點出了當值的十人。
李善親衛最初是三十朱家溝青壯,但之後設傷兵營,大部分都轉為護士,蘇定方接手後先後從舊部以及降卒中挑選人手,共計五十人。
每十人為一隊,輪番執勤,為李善貼身護衛,但凡外出,不可或離。
“臨行前是如何交代的?”郭樸一腳將這一隊的隊長朱八踢倒,“不可或離,不可或離!”
“主將遇險,爾等居然不在身側,按例,均該論斬!”
朱八不敢辯解……雖然他們實在有點冤枉,李善其實是在車隊中,坐騎受驚後才突然離隊。
郭樸大罵了片刻後轉頭看向蘇定方,“如何處置,蘇兄定奪。”
蘇定方冷冷的看著十個親衛,揚聲道:“擇地歇息,必以斥候查探周邊,以確保周全。”
“今日斥候何人領隊?”
範十一那皮猴哭喪著臉走出佇列,他以及范家幾個弟兄都已經投入李善門下……其實蘇定方是明知故問,車隊斥候,向來是郭樸、範十一兩人輪流帶隊。
“按例當斬,郎君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