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八,在河北盤桓兩個多月的李善終於啟程,沿著永濟渠一路南下,換船在黃河逆流而上,轉入陝東道後北上入河東道。
來時不過三十餘人,回程時卻兩百餘人……李善也有點頭痛,出了蘇定方那村落百多人之外,又有數十降卒投入門下,其中最積極的就是齊老六了。
李善不好不收,但也頭痛……朱家溝看來是要擴建了,也不知道現在已經建了多少宅子。
“你小子真是運氣!”
“難怪為郎君親衛……”
幾個青壯漢子羨慕嫉妒的看著週二郎,一個多月都在魏縣城外,這廝一轉身就成了李郎君的親衛!
車隊中,大部分人都曾是竇建德舊部,相互之間很快就熟絡起來,齊老六等新近投入門下的人很快就得知,週二郎的妹妹是李善的妾室,而去還很受寵愛。
能不受寵愛嗎?
從今日進了河東道之後,李善就舒舒服服的坐在馬車上……如今是臘月,樹木凋零,寒風撲面。
李善倒不是嬌生慣養,但在外面騎著馬吹風,哪裡有在車裡和周氏卿卿我我來的有意思?
不過舒舒服服……這是外人的想象,這個時代的馬車的舒適性,是後世難以想象的……糟糕!
李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去縣高中讀書第一次坐中巴車,半個小時都沒到就吐得稀里嘩啦。
這年頭,也有暈車的啊!
等到車隊暫時歇息,李善再也忍不住了,胸口發悶,噁心欲吐,讓人牽來那批白馬,輕輕一腳踢開湊上來的齊老六,自顧自翻身上嗎。
雖然確實不擅馬術,但只要不狂趨疾馳,李善基本操作是沒問題的,上馬下馬更沒問題,前幾次齊老六等人為踏腳也是有其他用意的。
“之前已經說過了,跟著某,榮華富貴是沒有的……”
“郎君說哪裡話,我等投入門下,即使只是挑水種地,也心甘情願。”齊老六笑道:“不瞞郎君,小人以前是個木匠,手藝還不錯呢。”
“噢?”李善來了興趣,“這倒是排得上用場。”
“郎君只管吩咐。”
“等到了長安,給你找門營生,賺了錢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
“小人不敢,郎君吩咐,照辦就是,若郎君賞賜,自當收下,不敢有他奢望。”
齊老六咳嗽兩聲,擺出一副靦腆模樣,看起來頗有風霜之色,其實今年才二十二歲。
“廢什麼話!”李善笑罵了句,指著車隊後方,“去問問,還有誰有手藝的,回頭報來。”
看齊老六一溜煙竄過去,李善笑了笑,正想找蘇定方聊幾句,結果看到那邊凌敬、馬周也在。
馬周那廝……自從崔昊被揍一事後,有事沒事,人前人後都擺出一副師長的模樣,惹得李善幾次想揍人。
而凌敬……在館陶那夜知曉周氏和李善合寢,第二日看到孫女去門外守著之後,對李善的態度……徹底恢復了尖酸刻薄的人設。
不想去自討沒趣,李善索性就在周邊轉了轉,數百人的車隊,佔了不少地方,一片草地上,幾個半大孩子正騎著小馬在嬉戲。
南下途中,李善早就和這幫孩子打成一片,平日裡和顏悅色,又經常講些小故事……比如什麼三國演義啊,封神榜啊。
看到李善在邊上,幾個孩子挺有表演慾望的,什麼托馬斯全選,馬腹裝人的高難度動作一個接一個,看的李善嘖嘖稱奇。
馬車上的周氏拉開窗簾,抿嘴笑道:“郎君,他們都是自小騎馬,自然熟練。”
李善摸了摸胯下白馬的鬢毛,心想老郭提過,磨出繭子得兩三個月,這也好幾個月了,雖然勉強適應,但距離磨出繭子還早呢。
就在這時候,一匹棕色小馬踏踏近前,瞄見笑顏如花的周氏正和李善說笑,八女心頭怒氣無處發洩,手中馬鞭一下子抽在李善坐騎的馬股處。
一聲嘶鳴,白馬四蹄亂踢,李善搖搖欲墜。
周氏驚呼一聲,白馬突然如離弦之箭一般猛地竄出去,李善只感覺到耳邊風聲嗚嗚作響,樹木飛快的從視線中倒退消失,只能伏低身子,緊緊抱著馬脖子。
但李善剛剛抱住馬脖子,又是一聲嘶鳴,白馬猛地一個急剎車,差點將李善甩出去。
這畜生是作死啊!
信不信今天晚上吃一頓清水煮馬肉!
但下一刻,李善什麼念頭都沒了,一聲低低的咆哮聲在耳邊響起,他抬頭看去,一隻斑斕花紋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