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幾乎凝滯,李善仰頭望著頭頂的房梁,似乎在發呆,下面的屬官一個個閉氣凝神,一絲聲響都沒有。
盧承基有些後悔剛才開口提起應國公一事,赴任錄事參軍事後,他雖然讚賞李善在代州的一系列手段和成就,但也覺得故人依舊。
直到此刻,盧承基才察覺到其他同僚在面對李善時候,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態度,也察覺到和自己一同縱情平康坊的這位好友,如今在代州有著怎樣的權威。
張公瑾、薛萬徹、張士貴、馬三寶,哪個不是成名已久的世間英傑?
李善久久的凝視著頭頂的房梁,心想即使有紅磚,但搭建房屋,還是要用到大量木材……李孝恭謀反,這件事將他之後的各種謀劃,各種算盤全都擊的粉碎。
如果不能闖過這一關,萬事皆休!
“懷仁?”
在這種場合,還能用這種稱呼的,只有李楷一人。
回過神來的李善勉強笑了笑,“軍糧不足,器械不足,車隊牲畜不足,德謀兄需襄助一二。”
“分內之事。”李楷點頭道:“霞市大倉五日前剛剛盤點。”
李善深吸了口氣,揚聲道:“諸將聽令,若突厥大舉來襲,必戰於雁門關外,使代州不受侵襲,使河東休養生息。”
“遵殿下之命。”
“遵殿下之命。”
“張士貴。”李善起身道:“顧集鎮建寨何日能完工?”
“大致完工。”張士貴答道:“三萬男女,正要跋涉回鄉。”
“之前已然登記造冊,若能返鄉那是最好不過,若不能返鄉,由錄事參軍事盧承基收納安置。”李善快刀斬亂麻。
盧承基出列應聲,神情有些許遲疑。
李善瞥了眼過去,他知道盧承基接任錄事參軍事之後,雖然沉心,但畢竟少有歷練,有些文人習氣,下面的小吏有些不聽使喚。
“回去告訴他們,若出了亂子,摸摸他們自己脖子上的腦袋還安不安穩。”李善哼了聲,“張弘慎足跡遍及三州,由你從旁協理。”
張公瑾出列應是。
“馬邑、顧集鎮懸於塞外,其重在於糧草。”李善繼續道:“如今備戰突厥,自然先重糧草。”
這句話一出,張士貴、劉世讓兩人的神情都略有放鬆,正如李善所言,他們不懼怕突厥大舉來犯,也不懼怕陣前騎戰,唯獨怕突厥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圍城。
去年苑君璋重兵攻打馬邑,其實高滿政並不怕和苑君璋對陣,但無奈兩萬突厥大軍隨之南下,先破李高遷,後圍困馬邑。
但即使如此,高滿政也堅守馬邑月餘,直到最後糧草耗盡,無奈選擇突圍,最終部下反叛以至於兵敗身死。
“先呼叫軍糧,不足以霞市大倉補之。”李善緩緩道:“具體數目,由劉世讓、張士貴與盧承基、司庫參軍合議,但先要報到某這兒用印。”
“另代州、忻州兩地……”李善看向爾朱義琛,“正月即下令重建兩州折衝府,遷居民眾數以萬計,可都登記造冊?”
“均已登記。”爾朱義琛拱手道。
“五成本地,五成遷居,呼叫民夫。”李善囑咐道:“即日起,運送糧草往馬邑、顧集鎮兩地。”
“兵力調配由蘇定方處置。”
“軍械、戰馬若有不足,從塞內諸軍呼叫,再有不足,某去信幷州。”
張士貴在心裡盤點,李善的處置有點紛亂,但也說到了點子上,如今最關鍵的,一是糧草,二是兵力。
只要糧草不缺,顧集鎮、馬邑不說固若金湯,但突厥基本不可能輕鬆攻破,只要兵力不缺,雁門關即使不能出兵塞外,但也能保證突厥難以破關侵襲河東道。
之前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滾蛋的李善基本處於懶散狀態,但如今,自己忙的不可開交,手上還要拎著鞭子將下面的人也抽的團團轉。
說起來簡單,但哪裡有那麼容易,光是三萬男女入關,徵調數以千計的民夫,運送大量糧草、軍械去馬邑、顧集鎮,就沒那麼容易。https://
就像兩個月前的張士貴一樣,如今的李善頭痛於人手不足,倒不是民夫不足,而是基層的指揮人員實在不足,不得已他去信幷州,從任城王李道宗那邊借了不少文吏過來幫忙。
但讓李善想不到的是,幷州總管府的長史竇靜親自來了……當然了,李善也付出了不菲的代價,人家竇靜也在幷州行軍屯,硬生生的“借”走了三百頭耕牛。
但同時,竇靜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