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而舅母的心思是不傷害同事。顯然舅母比我更有理。

父親是聽過我的暗示的,為什麼還要託人介紹?看來他只是首肯我的情趣不流於俗,而忽略了我的暗示。後來他對舅母解釋:“培恕有一點變化,現在是外圓內方。”

我還有我的哥哥梁培寬在那個年代裡都不得不跟他劃分界線,但我們是既有界線又有聯絡……

思想改造和“反右”運動對於我們這一代人或者說我的父輩們影響非常大。那個時候父親是反動派,我還有我的哥哥梁培寬在那個年代裡都不得不跟他劃分界線。但是我是他的兒子啊,而且他的反動也不是真反動,是別人給他扣上的帽子,所以我們是既有界線又有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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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劃清界線就是在經濟上沒有來往,政治認識上也是各有各的立場,生活上就更不能有“親密接觸”了。我和哥哥每週六、週日到他那裡,有時在他那裡呆三四個小時,有時呆大半天。偶然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下班之後就騎腳踏車趕到他那裡。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這三十年裡,我們都沒有跟他生活在一起,只是知道他大體上怎麼生活。

當時他在政治上的朋友已經不大來往了,張申府還是經常來,父親也經常到他那裡去。上次你採訪張燕妮不知道她說到過沒有?(記者插話說,說起過,張老師說起梁先生當時到張先生家裡去,就給張先生打電話,說讓大嫂給我準備一碗素面。)

有一次,我和培寬到父親那裡,看到屋子裡掛了一幅裱好的對聯,父親在對聯中寫道:“情可無言喻,文期後世知”。上聯是寫給我們兄弟兩個的,意思是說他對我們兩個的感情是不用說的。建國後的歷次運動雖然造成了我們與父親的距離,但是父子之間的情誼很默契。

毛澤東見到父親,第一句話就是:梁先生這次到京,可以參加我們政府的工作吧?

新中國之後父親退出政治舞臺,世人多認為是因為父親在一九五三年的“九天九地”說觸犯了毛澤東,被迫離開政治。其實並非如此。早在一九四六年,父親就寫信讓周恩來轉交毛澤東,表達了自己不想參加聯合政府,只想專心從事學術研究的志向。但是當時毛澤東不同意,他對父親說,搞政治與搞研究並不妨礙,你可以一邊做聯合政府的成員,一方面搞你的學術研究。作為父親多年老朋友的周恩來說得更直接:我們一起把蔣介石逼得放開了政權,讓大家都可以在政府裡享有一定的權力,你怎麼可以退出呢?

父親最終並沒有如願,一方面是兩位老朋友的盛情難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當時的形勢所迫。當時民盟沒有秘書長,有些人想當,但是別人卻不願意讓他們當,而父親不想當卻偏偏推託不掉。所以父親答應在民盟暫時當三個月的秘書長,可是三月之後父親依然無法脫身政治。

1949年3月,父親到了北京。毛澤東見到父親,第一句話就是:梁先生這次到京,可以參加我們政府的工作吧?父親回答說:像我這樣的人,先把我擺在政府外面,不是更好嗎?當時毛澤東就有些不高興,但是他的不滿一直剋制到了1953年才發作。父親當初的想法是:如果我參加政府,就落到共產黨一方面,莫若中立不倚,保持我對各方說話歷來的立場資格。當時父親的想法,可謂天真極了。

到了1953年,毛澤東的不滿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出來。這之後,父親的處境可想而知,在那個時代,很多知識分子被迫耗費了自己治學的時間,但是對於父親來說,那卻是個耕耘和收穫的年代,他陸續完成了《人心與人生》、《中國——理性之國》等著作。《人生與人心》是父親晚年最看重的一本著作,書完成以後,他在給朋友的信中說:今日可死而輕快地離去。在我的理解中,父親是個不喜歡不能工作的生命的人。

父親彌留之際,最關心的是他的文稿:我的文稿以後交由梁欽東(我的兒子)儲存……

大概是在1979年或者是1978年,父親給我來了一封信,信中說:我老了,有些事情需要你們幫助,同時也有些事情需要交待。那時候,父親已經七十多歲了。當時劃清界線、早請示、晚彙報那一套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嚴重了,雖然沒有人說那些東西是錯誤的,但是基本上沒有人遵守了,無形中也就不存在了。當時父親住在一個一居室裡面,他和繼母一人住一個屋子。我過去也沒有地方住,所以只是比以前更頻繁地去看望他。

1979年繼母去世之後,我和梁培寬下班之後輪流過去陪他一起住。後來哥哥梁培寬的兒子也過去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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