鷂者,猛禽也。
李氏清楚那群人不是好惹的脾氣,卻仍然讓她們捉拿最不配合的宗親,對她們暗中教訓宗親的事不管不問,一來挫宗親驕橫的銳氣,二來彰顯讓“飛鷂”甘心為自己辦事的恩寵。
成功混進郡主房間的徐盈暗暗搖頭,把那一群能幹的人的權利削得如同螞蟻,還指望人家心甘情願辦事?
嘎吱。
門被關上,一地的碎瓷器散落在腳邊。
“人呢!”
不同於往日的清麗,低啞滄桑的嗓音陡然出現,令徐盈微微一驚。
這就是反噬後的結果嗎?
面如六十老媼的永昌郡主死死盯著進來的嬤嬤,“不是讓你去找那徐家的小姐來給我用麼!整個鳳曲城就她稱病不肯見人,定然就是她了!”
徐盈反鎖好了門,聽見門外那兩位“飛鷂”依舊守著沒走,順勢勸道:“郡主慎言。”
永昌郡主卻氣笑了,“還慎什麼言!她們不是已經知道我在做什麼了嗎?”
她怒而抓起一隻僅剩兩條腿的木凳,狠狠砸向門口,“滾!”
讓滾的當然不是眼前扮成嬤嬤的徐盈。
門口靜默一瞬,兩道重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確定“飛鷂”走遠,徐盈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仍在發脾氣的郡主。
“看我做什麼!那丫頭呢?”
永昌郡主怒目,“要不是你辦事不利,我這張臉怎會變成這樣!找不到其他人頂著用就罷了,連徐家門都進不去!”
徐盈微微歪了下頭,似是不解。
直到被“飛鷂”堵在門口押她回京,她心裡想的居然是先保住她這張臉!
“郡主確定就是她了嗎?”
徐盈緩緩開口,語調柔和,偽裝年老嬤嬤的脊背不知不覺間挺得筆直。
永昌郡主嗤笑道:“元壽雖不在,但趙家那小子不敢欺瞞,徐家小姐的年歲與徐家行事皆對得上,十六年了,只有她的血脈才能讓本郡主永葆青春!”
“也就是說,找徐家小姐並非是你個人認出來她來的決定。”徐盈一步步上前,“那麼,你也沒有能感應她的能力了。”
這話顯然不是嬤嬤的口吻。
永昌郡主眉梢一豎,遲疑道:“你……”
徐盈迎上她的目光,依舊平靜而冷漠,像蟄伏已久的猛獸在盯著獵物。
這個眼神!
永昌郡主後退幾步。
這個眼神她在哪裡見過!
腦海中一道久遠的背影突然轉身,同樣平靜又厭惡的眼神像是從她的骨髓裡被勾了出來,印在年老的嬤嬤臉上,如同那個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眼前。
她唇角抖動,鬼使神差地喊出那個令她嚮往又畏懼的稱呼,“平……平安王。”
平安王,張淑。
記憶被猛地翻到了寫著“張淑”的那一頁。
印象中的那個年輕又冷靜大膽的女子,張臂拉開弓弦,利箭倏地射中即將搭在她腰間的胖手。
“啊——”
被射中的男子淒厲地喊叫,肥膩的身形登時被力氣貫倒在地,旋即惡狠狠瞪向早已被推倒在草叢裡的她。
“今晚獵宴上陛下就會將你賜給本世子了!你還敢僱人傷我!”
他怒然轉頭,認出是誰對他下手後,肥膩的臉上忽的堆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張大人啊!”
不遠處,黑馬之上坐著個湛藍色衣衫的年輕女子,眉眼清秀,翻轉了下手裡的弓,聲音平和,“是許國公世子啊!我還以為是膘肥體壯的野豬,準備獵回來獻給陛下的!恕我眼拙。”
許國公世子訕訕。
張大人視線一掃,看向那隻中箭的手,似認真關切:“不要緊吧?”
許國公世子恭維的話還沒說出口,張大人又關切地提醒道:“只可惜來不及上藥了。許國公貪墨多年,將手伸到軍餉不算,還私造軍械,以次充好以致丟了好幾座城池,數十萬條性命。眼下正在牢中思過呢!”
許國公世子張張口,“不、不可能!”
張大人平靜而冷漠地道出這位世子的下場:“你也一樣!”
幾乎是同一時間,張大人背後的京兆府的人便整齊地出現在獵場,將許國公世子拖拽著押進大牢。
獵場裡似乎無人被驚動,狩獵的貴人依舊行樂,地上沾染的血跡與獵物的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她呆愣了好久,耳邊嗒嗒的馬蹄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