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西北邊陲的秋日比別處更冷一些。
如今謝府上上下下都忙得很,因為要遷去都城臨安府,少爺小姐們恨不得連屋裡的床都搬走,只期望再也不回這小小的鄭縣了,日後,他們就是京城人士了,來往皆是達官貴人。
謝予羨金榜題名,又是娶了官家女,等去了臨安府,點了差事,那就是官老爺了,以往的老師、同窗自然是忙著攀附,餞行酒喝了一頓又一頓,今日午間喝得有些多了,想著不能冷落新婚的妻子,他就帶著滿身的酒氣回來了,但是因為他長相俊美,欣長挺拔,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即使一身酒氣,也不讓人厭煩。
吳雪見自小在京都長大,家中也算得上是詩書世家,教養良好,她長得並不驚豔,但是待人接物總是讓人十分順心,見著謝予羨滿身酒氣,卻依舊沒有任何嫌棄和不悅,反而疾行幾步迎了上去:“千雲,去把醒酒湯端過來。”
被叫做千雲的婢子立馬出了屋子。
吳雪見扶著謝予羨在羅漢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眼中帶笑:“還想著你晌午不得空呢,難受嗎?”
謝予羨就著她的手喝了一杯溫水,腹中的灼熱散去了一些,一雙桃花眼盯著吳雪見,抬手輕撫她的髮鬢:“這些日子難為你了,實在是盛情難卻,此一別,再見也不知道是何時,也沒空帶你四處轉一轉,不過,快入冬了,這鄭縣也無甚可看,終日不是狂風就是風沙。”
吳雪見笑著點了點頭:“無妨的,待在家裡也不錯,母親妹妹們都很照顧好。只是我近來總是擔憂,此番陸大人失了宋晚霽,只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到時候使絆子,你的差事”
謝予羨的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已嫁與我為妻,莫不是在你眼裡,我是那一無是處的草包?”
吳雪見搖了搖頭:“夫君可是金科進士,怎麼說是草包,只是官場之事實在掣肘良多,東府西府相爭,總是旁人會受累一些。”
“我既然娶了你,自然就不是旁人。官場之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夫人,不必為此憂心。”
吳雪見捧著他的手:“夫君雖然如此說,但是你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日子,我聽聞疏山寺的菩薩很靈驗,既然已經來了鄭縣,去拜一拜總是好些。”
謝予羨酒氣上湧,臉頰一抹紅色,一把攬過吳雪見的肩膀,順勢倒在羅漢床上:“夫人不愧是京都貴女,如此識大體,怎得叫為夫不憐惜?”
守在屋子裡的婢子立刻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半個時辰之後,吳雪見叫了水,換了一件家常外裳。
千雲拎著食盒進來了,先去覷吳雪見的臉色,見她冷著一張臉,立馬去開了窗,散去了屋中的味道,小心翼翼地問:“姑爺的醒酒湯?”
吳雪見往裡間看了一眼,隱隱有鼾聲傳來,她淡淡地收回目光:“你讓人去準備馬車,明日一早我要去疏山寺。”
聽到疏山寺三個字,千雲的腿一軟,差點就跪在了地上,她上前,半跪在吳雪見身側:“小姐,去不得!”
吳雪見坐在羅漢床上,脊背筆直,窗外狂風大作,她的臉色卻比這秋風還要冷:“我去給夫君祈福,為何去不得?”
千雲不時去看裡間,心中慌亂,雙手摁在吳雪見的膝蓋上:“小姐,姑爺,姑爺很好的,長得俊俏,又中了進士,對小姐也好”
吳雪見一把撥開她的手:“去準備馬車!”
千雲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她膽怯地看了看吳雪見的臉色,不敢忤逆,只能憂心忡忡地去準備馬車。
這次謝府要遷去臨安府,不僅是家中的主子,就是僕人,也有不少要跟著去的,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廚子朱大頭。
朱大頭正在收拾自己的傢伙什,用慣了的鍋碗瓢盆自然全部都要帶著,更何況路途遙遠,若是主子們路上要吃飯,他也能隨時做出一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來,一想到此去就要見識繁華的京都,他肥碩的身子都變得輕盈了,一邊忙碌,一邊哼著小曲。
“朱大頭!”廚房外的院牆處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看到那個人,朱大頭立馬抄起自己的鐵勺,凶神惡煞地跑了出去:“好你個八狗,怎麼,又要來偷東西?”
八狗趴在牆頭,笑著衝朱大頭作揖,然後丟了一個東西到朱大頭的腳邊,笑著說:“今日是要來給朱大廚送東西的,你瞧瞧,可眼熟?”
朱大頭滿臉橫肉,俯身撿起腳邊的東西,是一個平安鎖,待看清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