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處置了奴才們,安撫兩句叫小兒子送他姨娘回去,自己則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大兒子,背手出去。
沒了外人,李鶴楨跌坐在地,回頭望著床沿滴答下來的鮮血,滿目惶恐,又看自己的手,他弄不明白,怎麼就成了弒母的罪人了?
又想到老二進來時,父親袒護地將他擋在身後的樣子,李鶴楨失聲大笑,忽做頓足捶胸的模樣,模樣瘋癲,竟與大太太白日裡癔症發作時一樣。
路喜送侯爺他們出去,再回來看到的便是主子又哭又笑的失態,他跪著上去把主子抱住,不叫他胡亂拍打傷到自己,“爺,咱們回去,咱們回去吧,我去請大夫,爺……”
主僕二人好容易起身邁過門檻兒,管家便領著兩個小廝等在院門,攔過路喜,只作揖對李鶴楨道:“老爺請大爺到書房問話。”
“先叫我們爺回去看看大夫也好,煩請您老人家在老爺那兒求求情……”
路喜苦苦哀求。
管家並不理會,使了個眼神,叫小廝們架開路喜,看似恭敬的把李鶴楨請了去。
路喜苦求無果,眼看著大爺走遠,那兩個小廝才撒手放人,他抹著眼淚回了青山院,雖然知道把這些告訴了文姨娘也無濟於事,可他是在是沒有法子了,說了總比不說的好,便隱瞞了大太太的死因,只說是自己拿劍抹了脖子,後頭種種,倒是誠實。
文姝聽過只是掩著帕子在哭,當路喜講到李鶴楨發狂姿態時,她更知其中緣由,一行道長頭前去看大太太那回,就已經下了藥,大太太瘋癲觸劍,眾目睽睽之下死在李鶴楨手中,自是沒人去懷疑其中蹊蹺。
這府裡的人若是願意瞞著,更不能叫仵作來驗,若是……他們父子離心,永安侯要按死了大兒子,把家產都給小兒子留著,定要將罪名給李鶴楨按實了,不叫他有丁點兒翻身的機會,如此那般,就更不會請人來查了。
而李鶴楨殺人後有瘋癲之狀,後頭卻好了,也是因著他頭前離得近,沾上些和大太太一樣的藥粉,藥勁兒過去,人自然也就清醒過來。
文姝揣著明白裝糊塗,擠出兩滴眼淚,抽噎著問路喜:“老爺叫他過去,又是為著什麼?怎麼連你也不準跟著。”
“誰說不是呢!”
路喜砸著手,咬緊嘴皮發愁,“老爺本就偏袒著那邊,把大爺一個人叫去,少不了一頓責罵。”
從前還有太太替大爺說話,如今連太太也沒了,想找個護著大爺的人都沒,可太太……
“哎。”
路喜牙都要咬碎了,不好提太太的事兒,再看姨娘哭的傷心,比他還不如呢,也指望不上,作揖退下,去別處想辦法了。
李鶴楨到後半夜才回來,他一個人,踉踉蹌蹌,一步挪一步地走著,像是失了t魂兒。
文姝在外頭等他,看到人來,眼淚奪眶而出,“爺!”
雀兒似地撲過去,一把將人抱了個滿懷。
李鶴楨定在那裡,看她好久,才認出她來:“是你呀。”
他伸手去摸她柔軟的面腮,嘴角噙笑,“你只愛我,對麼?”
訥怔的樣子,不似清醒,文姝眼淚盈滿眼眶,臉上又被他捏的生疼,狠狠點頭,順從答是。
“真好,還有你在,還有你。”
李鶴楨欣慰地笑,再想到方才在書房裡,他的親生父親逼著他簽下虧欠老二的保證,不覺怒從中來,都不愛他,誰都不愛他。
李鶴楨手上忽然用力,提著文姝的胳膊,叫她看清楚自己的眼睛:“說,說你心裡只有我,只有我!”
四目相視,他從那雙素來乖順的眸子裡竟瞧出一絲狡黠,她在笑?她在笑什麼!
“說!
快說!”
李鶴楨掐住她的脖頸,再一遍逼她。
文姝卻少有的沒有依他的意思,反而抱住他的胳膊,用近乎窒息的聲音喊著:“爺,好疼,我好疼。”
紅柳她們聽見動靜,慌忙跑來,求著才叫大爺鬆開手,幾個人圍在文姝身邊,為其順氣,李鶴楨沒有聽到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仍不死心,他伸手還要去捉她的手腕,卻被她害怕地躲開。
“你怕我?你也要離開我?”
李鶴楨倏地暴怒,恨恨質問,目眥欲裂。
029
文姝拂開眾人,眸子裡依舊膽怯,卻敢迎上他的怒意,握住他受傷的手,“你流血了,你來,我給你上藥。”
豔麗的花朵以柔弱堅強,就連最狠戾的狼崽子,也甘願為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