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楨,你猜,我那時在燈上許了什麼願?”
她忽然高興,抓著他的胳膊嬌嗔。
李鶴楨少有的認真思索她的問題,正經說了個京都貴女們人人豔羨的願望:“你想做誥命夫人?”
文姝不由失笑,翻他一記白眼,“我那會兒才十三,瓜州偏遠,哪裡知道什麼誥命不誥命的話?”
“那就不知了。”
李鶴楨搖頭,他沒去想過這些小兒女的心思,又從何猜起。
“李鶴楨,你真笨。”
她羞赧地貼他肩頭,用細細軟軟的強調與他咬耳朵,“我那會兒是個學人精,看阿姐有了和她心意相通的姐夫,我便學著也想得一個能愛我護我的郎君。
我不知什麼是誥命夫人,我也不要,我只盼那人能愛我、敬我,盼他知我的心。”
她言語切切,說得太真,反叫李鶴楨生出逃避。
“你不準走!
李鶴楨。”
她從身後將人抱住,埋在他寬闊的後背,珠釵亂顫也顧不得,“你心裡有我,你分明是愛我的。”
默了一瞬,再開口便是失落,“只是沒人告訴你,那些粗魯的手段和傷人的話,不該用在我身上的,李鶴楨,你以後……不要再用那些嚇唬的手段待我了,我好疼,好疼的。”
他就那麼站在原地,不曾應她,也不曾拒絕。
只是,夜裡相擁而眠,箍在她肩頭的那隻手卻如何也掙不開,床欄處那支放細鞭的木盒也不知所向,留著塊凹下去的榫槽,空落落地杵在那兒。
因著轉天一行道長進宮講經,得龍顏大悅,太子與二皇子紛紛結交,朝堂上下,無不效仿。
永安侯府為避口舌,以免叫大太太的死因累罪道長,便自降規制,派了宗親裡的一個辦差得力的,護送大太太棺槨回許昌魏都老家,發喪一應,也在魏都去辦。
只是,別的都好說,唯獨摔瓦合棺,依魏都的規矩,須得骨肉至親,從來沒有外人代勞的道理。
大太太只得了李鶴楨一個兒子,二爺雖然也是記在大太太名下,可這府裡如今是張姨娘做主了,又有侯爺袒護,必不能叫二爺回去。
“這是你該考慮的事由,若想不出辦法,你去同陛下告假幾日也成。”
侯爺坐觀壁上,一副不與自己相干的模樣,只把難題丟給李鶴楨自己去想法子。
然,說著容易,做起來難。
李鶴楨管著天璣營,是天子在京都城的耳目心腹,莫說是告假幾日了,便是短一日上朝,就有無數雙眼睛躍躍欲試。
“兒子省得。”
李鶴楨壓下心頭怒火,作揖就要退下。
侯爺偏又叫他回來,多餘囑咐一句:“不要把主意打在你兄弟身上,你姨娘這幾日身子不濟,你兄弟日日守著病榻盡孝,瞌睡打盹兒的工夫都不敢。”
這話不啻於往李鶴楨心口撒鹽,誇老二孝順,不就是罵他不孝麼,偏大太太又是……李鶴楨連為自己辯駁的理由都沒,只得生生嚥下這口委屈,再行一禮,“父親教訓的是,兒子謹記在心。”
侯爺居高臨下,睨視看他,冷冷罵道:“不爭氣的東西,下去吧。”
李鶴楨指節捏得發白,連尊敬也沒了,心中暗罵那老匹夫混賬無恥。
天高雲闊,今兒個是入伏裡唯一見了風的天兒,幽篁得靜,屏退一眾小廝,連路喜也叫他遠遠地跟著,不準近前,李鶴楨順小徑往復照亭散散悶。
他本打算拿來族譜從裡頭找個模樣親近的出來,對外說是認在大太太跟前兒的義子,代自己回魏都安置一切,卻在復照亭看到了朗朗背詩的叔嫂倆。
“……千磨萬仞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竹音颯颯,如引箏撥絃,三爺略帶童稚的聲音背完一首,高興的自己給自己鼓掌,扒著文姝的胳膊,蹦蹦跳跳,像只小鹿,“小嫂嫂,小嫂嫂,我太棒了,背會了這篇,明日夫子就獎我一支泥人兒,我和夫子交代了我要孫悟空!
小嫂嫂喜歡大聖麼?我明兒得了送你。”
小孩子活泛,即便手中空無一物,仍似舉著金箍棒一般,做出大聖打妖怪的氣勢,“呔!
吃俺老孫一棒!”
李鶴楨突然從竹林後面出現,小猴子嚇了個屁股蹲兒,瞧清楚是大哥哥,又咧開嘴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有文姝在家常和他玩鬧,三爺比之前要活泛許多,畫畫的本事雖沒忘,但話也多了,整日裡兩邊院子裡跑動,人也結實不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