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可謂不巧妙,李鶴楨倒臺,必是二皇子在大位之爭中敗了,二皇子勢敗,朝廷清算,抄家滅族也是有的,文姝能將她的嫁妝悉數歸還?一個侯府的妾室可做不到,也只有那位贏了的大公子才能做主。
只這一句,文姝已經是明著告訴辛盼珍,辦成了此事,背後會有誰來撐腰。
辛盼珍最後一點兒顧慮也沒了,“叫她先把東西給我,我拿到手裡,就是為著此事即刻死了,我也甘心。”
胡婆子早得了示下,這位奶奶說的一切,她全都答應。
半點兒不摻虛假,當即就讓人拿了名錄來,東西一抬抬往這院子裡送。
辛盼珍再不疑心,給他們說了個地方,讓他們想法子將東西送去,又指了指自己的腿,“我這個樣子,可到不了鐘鼓樓。”
“交給奴婢來辦……”
胡婆子態度恭敬。
她今兒個領的差事,就是伺候好這位奶奶,只等辦完了這最後一樁差事,她就回邵武老家去。
姨娘給了她許多銀子,她拿著錢叫自己男人帶著兒女回了老家,開了間鋪子,賣家傳的手藝哪吒餈。
第一縷晨曦破開雲翳,穿過長長的連廊,明月樓院子裡已經有婆子丫鬟出來灑掃。
李鶴楨昨夜裡很晚才回來,文姝已經睡下,他沒敢把人吵醒,洗漱收拾,小心翼翼躺下,將人環在心口,才覺得心安。
早起文姝醒來,睜眼就瞧見他側身托腮,笑著在看自己。
“你回來了?”
她笑著就朝他懷裡扎,兩隻手緊緊把他摟住,悶悶的聲音從心口傳來,“昨兒個有人說了不好的話,我打發人去打聽,怎麼也沒有訊息,可把我急死了。
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沒事兒的,沒事兒,別怕。”
李鶴楨摩挲著她的肩,隔著薄被,卻覺察不到他掌心的溫度,他明顯也有不安。
“我就知道沒事兒,只是你兒子閨女總是要鬧,我說了,他們也不聽,可著勁兒的折騰,倒叫我好一番難受。”
她扒過他的胳膊,安逸地枕了上去。
“叫你受委屈了。”
李鶴楨撫摸她面腮,動作無比小心,像是撫過什麼稍縱即逝的珍寶。
起床梳洗,文姝心情不錯,穿了身兒織金撒花緞面圓領褙子,下襯闌干鑲邊棗紅裙,因著要出門賞秋,紅柳又給拿來了粉紅撒花緞面出風毛斗篷,繫了同色的觀音兜,往那兒一站,毛茸茸的好不可憐。
“等我去看看,是什麼仙境裡的好景緻,若是知道你哄我,等我回來,哼哼,我可是要鬧的。”
她本想賴在家裡舒舒服服地躺上一日,這人非得要她去京郊舒亦亭賞景,她推脫不去,都拿兩個孩子做藉口了,他還生氣,板起臉就要訓人。
“不能騙你,我也不捨得。”
李鶴楨親親她的面,文姝覷見路喜抱著一盒子東西從裡屋出來,那盒子她認得,是李鶴楨放要緊東西的匣子,房契地契連帶著鋪面的一應,還有府裡的大額銀票,全在裡頭。
文姝心下歡喜,面上也歡喜,張嘴就噙住他的唇,笑著埋怨,“你還勾我,是說這幾日總說我不知矜持,你再鬧,我就不走了。”
“要走,要走的。”
李鶴楨嚴肅道。
他今日要做的是大事,他自己死不足惜,可是他的老婆孩子,得好好的平安活下去,叫她先出城往城郊的莊子裡去,無論家裡輸贏,總叫她和孩子有個退路,再不濟,還有他給帶著的錢財,便是自己一敗塗地,也不至於他們娘仨日後落魄。
“好嘛,我聽你的,你又急眼了。”
文姝笑著點點他的額頭,順從的又抱了抱他,跟著路喜出了府,坐上馬車,還笑著從車笭探頭,衝著他揮手作別,“我明兒個就回來,你記得去接我,可不準忘了。”
“好。”
李鶴楨笑道。
看著車馬一行遠去,他才散了面上虛浮的喜色,回府再出門,便是一身銀盔銀甲,翻身上馬,往天璣營去了。
他今天是有大事,助二皇子逼宮的大事,李慶玄那個老畜生,想和他魚死網破,外頭賣了個忤逆的罪名按在他頭上,若不是昨日有二皇子傾力相助,他怕是留在宗正院受了那一百板子。
救命之恩,便是舍了這條命報答,又如何?
趁著朝廷還來不及反應,他這個天璣營統領,也該從明君,做一番君臣相諧的大事業出來。
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