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她氣虛不足,明顯是病症未消,藥氣混合著她袖中的溫香,說不上難聞,卻也叫人心頭柔軟幾分。
“你去歇著,叫她們來伺候。”
“我捨不得。”
她沒有力氣,硬要固執,“我過幾日就要走了,還能伺候你幾回呢?偏我又不爭氣,這麼個病歪歪的身子。”
“又哭,再墨跡會兒,誤了早朝,爺吃板子的時候,你再哭不遲。”
李鶴楨半真半假地斥她,文姝知道事有緩急,也不好再磨份,退開一步,讓紅柳她們來伺候,自己則在一旁圓凳坐下,以肘支桌,託著腮,仰著頭看他,細聲細氣地同他說話。
“昨兒我病著的時候,彷彿瞧見你來了,我伸手去抓,又不見人,後半夜我好了許多,問紅柳她們,才知道你那會兒真就來了。
我心裡的石頭,方得放下。”
李鶴楨正了正官帽,和顏悅色,同她解釋:“這幾日忙,臨著入秋,衙門口的差事總也忙不完,我在書房坐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才來不及回來。”
捏一捏她惆悵的小臉兒,他笑意中帶著疏離,“你好生養病,等爺忙完手頭的事情,就去莊子裡看你。”
一句話,敲定了她的去向,大病一場,也改變不了她要被送去莊子裡躲藏的命運。
她強擠出的一絲笑意也掛不住,口中卻再不論求饒討情的話,“好。”
她乖巧點頭,任由眼淚一顆又一顆落下。
路喜提燈,一行人走遠,文姝就站在原地,從退開的窗戶望著他們,望著那明滅的燈火於夜色中消失。
她支開紅柳,自幔帳上頭掛著的素馨花籃裡摸出兩粒丹藥,這是昨兒夜裡那大夫送進來的,她吃了一粒,磋磨一宿,差點兒熬去半條命。
且剩下兩粒,也該物盡其用、物盡其能才是。
018
那劉太醫有妙手回春之術,兩劑藥下去,文姝的病症就t好了大半。
因著要走,早起紅柳就帶著人去庫房找了十幾口箱子,滿院的丫鬟婆子來來往往,拾掇要帶的東西。
她們忙著,文姝則坐在藤編搖椅上曬太陽,趕上今兒個三爺學裡休假,他拿了幾籠子雀兒來這院玩,看到文姝有搖椅,他便鬧著也要,叔嫂兩個並排而坐,文姝面上蓋著本閒書,三爺則趔著身子,手上筷子夾了肉條,餵給那雀吃。
紅柳忙一陣出來,問兩位主子渴不渴,餓不餓,文姝身上不舒坦,只懶懶擺手,三爺報菜名似的點了好幾樣,又仰著頭問:“紅柳姐姐,你們同小嫂嫂去了莊子裡,幾日回來?過些天先生要給我們講易安居士,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我在課上學會了,回來背給小嫂嫂聽,可好?”
他興致勃勃,小嫂嫂教過他幾首李清照的詩,他記得可清楚了,學裡先生提問,還過他呢。
“幾時回來,這我可說不準。”
紅柳言語猶豫,心裡有埋怨的話,可同著三爺的面講,又怕姨娘不高興。
三爺是這府上至真至善的人,上回三爺在大太太那兒替姨娘求情,回來姨娘就挨個問了她們,囑咐她們不準在三爺跟前兒嚼舌頭,說些攀累人的話。
“是等著果子吃麼?”
三爺咧開嘴笑,“小嫂嫂還是早些回來,莊子裡的果子雖好,但李椿爭每年都會把最好的送來家裡,收了果子他們又要農忙,地裡光禿禿的,一點兒也不好看,小嫂嫂實在喜歡,不如來年春時再去,那會兒我去莊子裡畫畫,也能領著小嫂嫂去看最好的景兒。”
小孩子率性,他或許不理解大哥哥為何要叫小嫂嫂過莊子裡去,但也知道這會兒莊子裡可沒什麼好玩的。
“好呀。”
文姝笑著揭開書本,認真答應,“我先去轉轉,瞧過了夏景,等來年春,再央你帶我去看春日裡更好的。”
“也成!”
三爺拍手高興,他又想起什麼,逗鳥也沒興致了,翻身從椅子上跳下來,“小嫂嫂,我得走了,先生留了課業,我應過我阿孃的,這回考試得丙等,及格了來年我才能出去踏春呢,我得回去溫書了。”
“快去。
我可盼著好春光呢,一個人玩,多沒意思。”
文姝故作緊張地催他。
三爺鳥籠子都給落下了,小跑著一溜煙就瞧不見人影。
後面一行人去追,提籠的小丫鬟,手忙腳亂,又要拿食盒,又掛記著鳥籠、筷子一應,不可開交,管事婆子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