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塞利斯身上滑過的瞬間,奧拉西斯忽然看清他的臉,隨左手對著城門方向緩緩抬起而浮現一層陌生的表情。
“嘎!”一隻鷺鷥尖鳴著從一團混沌中撲入鉛灰色天空。
修長的身子拉出道暗色細影,就如同它這聲靜寂中尖銳得有些淒厲的鳴叫。很快,一隻又一隻飛鳥緊跟著躥入空中,大大小小,急急忙忙,像是被某種可怕的東西粗暴地打斷了好夢,瞬息間在雲淡風清的夜空裡亂作一團。
心臟猛地一緊。
正待回頭發出警告,腳下突然一陣劇烈地抖動,扼住了他的聲音,輕易撕破了這地方自亞述軍停火後短暫維持一陣子的平靜。
像是地底下某種沉睡多年的生物被喚醒了,那波毫無預警卻又極強的震盪,在一陣驚惶的尖叫聲中將整個底比斯推入莫名惶恐的動盪之中。一些佇立在哨塔和城頭邊緣計程車兵毫無防備間被震落了下去,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就在這數十米的距離中摔斷了脖子。更多的人從房子裡跑了出來,驚恐地在震盪中望著從城牆至地面那些線狀遊走的細縫,以及周圍四處奔走低吼,面孔因緊張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軍人發呆。
肩膀上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下意識張開手,隨即接到一副柔軟的身軀:“琳……”脫口而出的字眼,而那剛從他懷裡掙扎而出的女孩,臉龐上悄然劃過一絲訝異。
張了張口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一道火光伴著巨響在耳旁陡然炸開,奧拉西斯條件反射般將她一把抓入懷裡,朝圍欄背後迅速蹲了下來。
亞述人的“大蒼蠅”再度發起攻擊,在俄塞利斯白衣翻飛的身後。
燃燒的油桶依舊在離城樓數十米遠的距離自動爆裂開來,只是這次和之前有點不太一樣。一道火舌驟然間朝城樓方向筆直刺入,在油桶迸裂的同時,像把閃亮匕首,衝破那層看不見的屏障憑空抖散出一團火星,然後在城樓上眾人凝固的目光下悠然縮回,慢吞吞地朝地面墜了下去。
火星在被神的護甲籠罩著的城樓處飄蕩,無聲無息,直至完全熄滅。
城樓上突然一片死寂,即使地面的震盪仍在繼續。
“絕對防禦”破裂了……
“增派盾牌軍和弓箭手,調發石車過來,帶所有百姓撤後。”
“是!”
“阿肯耐帶兩團守東,那姆拉汗帶兩團守西,其餘人守在這裡聽令。”
“是!”
“哈卡魯斯。”
“在,王。”
“帶人把各處騷亂平息一下,馬上!”
“是!”
展琳遠遠調整著自己的武器,在一個不起眼但還算平靜的角落,看著奧拉西斯在人影憧憧間發號施令。
城內一片驚惶失措的凌亂。
奔走的兵馬,驚叫哭泣的平民,承受不住地面震盪而逐一坍塌的那些土質的房屋……城下已有數處地方燃起了熊熊烈火,顯然地震的力量破壞了原本“絕對防禦”造成的防禦網,一束束滾燙的火油從縫隙中鑽入,濺在草垛和木質結構的建築上,風大又幹燥的氣候裡,很容易便引發一場火災。
這種時候,的確什麼都比不上沉穩鎮定的聲音所進行的有條不紊的指揮。
城外是亞述復燃的更為猛烈的攻擊,城內是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驚得束手無措的國民。年老的丞相一夜間憔悴得幾乎認不出原樣,緊鎖雙眉的官員,握著劍抬頭凝視城頭紛飛火焰的將軍……卡納克神廟前跪滿了僧侶祈禱的身影,巨大的神像在地面劇烈的顫動中扭曲,哭泣……
俄塞利斯對著底比斯抬起他的手指,“絕對防禦”在那雙不帶任何表情的目光中悄然開裂……
神的叛離。
人心的崩潰。
一切發生在剎那之間。
惟有奧拉西斯淡定的聲音,在這種時候一成不變,鋼絲般維繫著整個局面正常的運轉,混亂中一絲不苟地把握著“國家”這匹被沒有預警的災難所驚駭了的奔馬。
他說:“神不會拋棄我們。”說這話的時候他搭著老宰相的肩膀,身後炸開的火焰對映著他靜靜的目光。
“可是俄塞利斯大人他……”
他沒有順著宰相的視線往下看,而是徑自穿過他的肩膀望著前端。展琳很久之前就發現了奧拉西斯這個習慣,越是局勢動盪不安的時候,他通常都會出現這樣一種眼神,悠遠的,安靜的。你永遠不會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麼,只是,這目光真的很容易讓人原本緊繃的心臟變得緩和。
“目前還不會有進一步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