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1 / 4)

小說:陽謀春秋 作者:青澀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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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遊。”呂不韋滿面春風地笑著,“或商或居,待後再說了。”

“先生寄宿何處?”

“長陽道涇渭坊。”

“噢?”蔡澤不禁驚訝,“尚商坊豪闊客寓多矣!如何住了國人坊?”

“欲知秦風,當知秦人。尚商坊雖在咸陽,卻非秦之真髓也。”

“好!”蔡澤拍案笑道,“先生見識不凡,老夫便無須操持了。”

“綱成君國事繁劇,不韋告辭也。”呂不韋說罷起身,肅然一個長躬,便徑自去了。蔡澤欲待起身相送,卻見白色身影已經飄然過了池畔山麓,愣怔一陣,便重新拿出范雎書簡揣摩起來,思謀一陣,便轉悠到池畔燕山上去了。

范雎這封書簡卻是特異,且不說內中訊息,單是這傳信方式便大是蹊蹺。依著商旅帶信規矩,泥封銅管便意味著傳信者沒有開啟過書簡。若是尋常書簡,蔡澤絕不會生出疑惑之心。然則,這是事關未來君王權力的至大事體,其間有可能出現的權謀往往是匪夷所思!別個不說,便是那個士倉,分明是范雎舉薦給安國君第六子嬴傒的老師,分明是一個與宮廷毫無瓜葛的橋山隱士,如何便生出了一樁上書老秦王的奇事?驟然看到士倉上書,蔡澤如同吃了一記悶棍,一切辭謝立嫡事務的理由都被無邊的疑懼淹沒了,甚至對范雎也生出了一絲隱隱地疑心——此公莫非要借我之手有所圖?因了這份疑心,蔡澤對范雎的書簡只能不置可否,他要想想看看再說。況且,范雎在書中恰恰提到了呂不韋,從語氣看,還頗為倚重。從其人言談辭色看,呂不韋似乎不知書簡內容。然若果真不知,這書簡卻是如何捎來?莫非是輾轉相托?以范雎之能,要給咸陽丞相府帶一書信原是輕而易舉,如何竟要輾轉託付這個呂不韋?而呂不韋若知曉此信內容,而竟能安然面對,此人此事便是深不可測!

誠然,嬴異人有了下落確實是個好訊息。今番奉命操持太子立嫡,有了這個少年聲望頗好而又久無音信的公子的下落,那個嬴傒便不再是惟一人選。只要有“擇”的餘地,對於蔡澤而言,操持起來便有利得多,且結果無論如何,至少都可以對朝野有個公正的交代。然則,這個嬴異人,卻不能輕易從這條途徑亮相。此間要害處,便在於范雎與呂不韋有無陰謀他圖?若有陰謀,蔡澤寧可選擇邦交途徑去趙國查勘嬴異人,而不願透過范雎呂不韋之“訊息”途徑聯絡嬴異人。儘管范雎在書中已經言明只報訊息,憑君決斷,蔡澤還是隱隱不安。畢竟,權力斡旋中的言行不一是太多太多了。

漸漸地月上中天,蔡澤終於想得明白,回到書房便立即做了一番調遣。清晨時分,兩騎快馬便飛出了咸陽東門,一名商旅裝束的書吏也出了丞相府後門。

次日晚間,蔡澤便接到了書吏密報:衛國商人呂不韋,確實住在長陽道涇渭坊的櫟陽客寓,入住三日,只出門一次,無任何人拜訪;尚商坊的六國商人,大多不知呂不韋其人,只有楚國大商猗頓氏的老總事略知一二,說此人根基在陳城,根本不會來秦經商。此後一連半月日日密查,報來的訊息都一樣:呂不韋每日出門踏街遊市,暮色即歸,從未與任何人交遊往來。

便在此時,山東兩路秘密斥候快馬回程,密報了兩個訊息:其一,范雎隱居河內王屋山,逍遙耕讀,近年多病蝸居,無任何異動;其二,士倉已經離開了橋山,與一個叫做唐舉計程車子結伴周遊去了,連橋山的茅屋都燒了,並未查出任何“密士”蹤跡。蔡澤不禁大鬆了一口氣,然一絲疑惑卻總是揮之不去——均無異常,難道是老夫杯弓蛇影了?思忖一番,蔡澤進了一輛密封輜車,從後門轔轔駛出直奔長陽道而來。

進得櫟陽客寓的車馬場,有侍者殷勤迎上,蔡澤說要拜訪呂姓客官,侍者笑道:“先生居修莊,足下是第一位訪客,請隨我來。”便將蔡澤領到了最深處的一座庭院,方到竹籬院門,便見一柱與人等高的白石上兩個斗大的紅字:修莊。蔡澤點頭讚歎:“客寓好風雅,竟有修莊之名!”侍者謙恭笑道:“足下褒獎,愧不敢當。我寓定規:客官入住,可給自己居所命名,我寓只刻石便是。”蔡澤原是計然學派,留心諸般民生流俗,聞言大奇:“如此說來,一座庭院豈非便有諸多名號了?”侍者笑道:“客官命名,人走名留。後住客官若不滿前客所留名號,便可重新命名;若中意於前客名號,便可在這柱名號石上刻得自己姓名,以示認可。”蔡澤細看白石,左下角果然有“濮陽呂”三個小字,恍然笑道:“看來‘修莊’名號,卻是這位客官新立也。”侍者一點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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