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秦國無涉,不受秦法約束!諸位畏懼秦國,我猗頓氏不怕!”回身斷然揮手,“執事聽令:知會坊口甲士隊開市!楚國商社打出望旗,六倍價!”說罷一裹皮裘便噔噔去了。
“六倍便六倍!中!誰怕秦國虎狼了!”魏商陡然迴轉,嚷嚷著大步去了。
“同道護持!便是六倍何妨!俺不怕!誰怕了?”
“不怕!”眾人一口聲呼應了齊國商人的問話,便匆匆回到了各自商社。
霜霧方散,日上三竿,官市丞帶著馬隊隆隆趕來時尚商坊已經開市了。眼見人馬牛車潮水般湧進了近二十丈寬的石坊口,官市丞又帶著馬隊隆隆捲了回去。尚商坊內卻頓時鼎沸起來,縱六橫三的九條大街分隔出的十個坊區,人群川流人頭攢動,與蘇秦描述當年臨淄大市的“車轂擊 ,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各色秦人今日竟是聞所未聞的闊綽,將店口價牌瞄得一眼咕噥一句黑得狠,便指點喊出粗糧一石青鹽十斤鐵犁頭三個等等名目,而後搖著錢袋抖出金錢竟是眼也不眨!商賈們原想限貨,賣到午後便關門,可昨日吞回的糧貨匆忙間都堆在店鋪尚未庫藏,洶洶人海豈容你中途收市?無奈只有硬撐,眼看著黃燦燦沉甸甸的各式金錢流水般進櫃,心頭卻直疼得大汗淋漓! 黃昏收市,尚商坊又吐得空空如也,秋風鼓著落葉飄過長街,亂市後的寂靜竟如幽谷一般。六國商賈們大為沮喪,顧不得聚集商討,紛紛先縮排店堂盤賬。一番忙碌結算,一吞三吐,大多商家竟都是虧了三四成本錢,誰家生意越大,誰便虧得越多!
“鳥!老夫不服!終不成蛇吞象了!”終於有人吼喝起來。
當商賈們又漸漸聚攏到楚國商社門前時,卻見尚商坊獨一無二的顯赫鐵門已經關閉,猗頓氏商社的銅字也從門額消失了!商賈們立時便覺得一股寒氣滲透了脊樑——猗頓氏虧倒灶了!驚訝之餘,神色各異的商賈們進了庭院繞過影壁,卻見正房前一排高車,僕役們正進進出出忙碌著裝車,猗頓公子鐵青著臉站在廊下,滿庭院沉悶得沒有一個人出聲。商賈們這番算是真正看明白猗頓氏倒灶了要關張出秦了,一時大洩了底氣不禁便癱軟在院中。
“中!赫赫猗頓氏原本也是泥熊一個,不經虧也!”
“魏兄好風涼。”猗頓公子提著一支金鑲玉的馬鞭沉著臉走下臺階冷冷一笑,“就實說,我猗頓氏這次商戰虧了入秦六成本金,與猗頓氏總社本金只是三成而已,撐持得住!念得諸位曾經擁戴我為盟主,猗頓便實言相告。此乃家父密書,請魏兄念給諸位。”說罷從皮袋中抽出一支銅管抬手便拋了過來。
“中!”魏商抄住銅管抽出一張羊皮紙便高聲唸誦起來,“斥候執事業已探明:密領咸陽官市者,呂不韋也!此人多經商戰風浪,未嘗一次敗北,若非方起之時數年全力援齊抗燕,早成天下第一鉅商!此人執秦市欲彰顯功勞,必致六國商賈於死地,兒當關張離秦移商大梁,以避其鋒芒……這,公子何不早說!”
“諸位不來,猗頓還當真不想說。”
“老夫不信邪!一個呂不韋便能整死尚商坊?”燕商憤憤然站了起來。
“俺倒是聽說過呂不韋。”齊國商社總事苦笑一聲,“也是神,此人專能絕處逢生!當年田單將軍眼看便要困死孤城,派魯仲連尋著了這呂不韋,嗨!從此一海船一海船的糧貨兵器便是源源不斷!否則啊,那即墨能在樂毅大軍下撐得六年?此等人領市,我等沒轍!”
“鳥!這老殺才如此能耐,奔秦國做個小官市?不信!”
“人各有志。”猗頓公子冷著臉道,“無論呂不韋圖謀何在,只這商戰與我等相關,無關其餘,曉得無?實在說,猗頓倒是欽佩這個呂不韋!君子復仇,十年不晚。諸位若有心志,十年後再進咸陽與呂不韋一見高下!誰受不得這場屈辱,誰便留下,猗頓恕不奉陪。”
商賈們誰也不做聲了。但為大商,都是世代累積的資財,誰敢眼睜睜將祖宗基業拼個精光?連猗頓氏這等天下鉅商都要避開呂不韋鋒芒,誰還當真有心撐持下去?一時人人沮喪,竟是滿庭院默然。
“稟報公子!”一個執事氣喘吁吁跑來,“有,有人求見!”
“求見?”猗頓公子皺起了眉頭,“秦國官市吏?”
“不象。一,一個白頭老人,不說名諱來路,只說要見公子!”
“也好。請他進來。”
片刻之間,一個鬚髮雪白的老人從容進了庭院,對著眾人便是周遭一拱:“在下呂氏商社總事老西門。見過公子,見過諸位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