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眾屏息注目,便見身材並不顯如何高大雄駿的陰山白馬驟然如颶風般掠過紅馬,其靈動神速直如草原飛騎,蟄伏馬背的少年騎手突然拈弓開箭連連疾射。場中一班以目力驕人而此刻自願做“斥候”者便大叫起來:“至少五箭四中!絕非三箭兩中!”
“白騎嬴政,五箭五中——!”外場司馬正式報靶聲隨風傳來。
“譁——!”猶如疾風掠過林海,整個校軍場都騷動了起來。馬上疾射能連發五箭已經非常驚人了,能五發而五中雖匈奴騎射也是極為罕見,這王子嬴政神也!
“黑騎四箭三中!”
“紅騎三箭兩中!”
便在聲浪復起之時,人海“斥候”們突然一片驚呼——外場情勢突然生變,白馬長嘶一聲飛躍一道土梁時人立而起,少年騎士樹葉般飛出了馬背飄落在草地——全場頓時屏息寂然!便在場中人海與王臺君臣不及反應之間,那片樹葉竟然又神奇地飄回了馬背,白馬又飛掠草地追了上去!遠遠地,人們都看見紅黑兩騎已經射完箭靶折向回程,而那片白雲卻還在第三圈飄悠。終於,白馬騎士挺起了身子,搭起了弓箭……
“黑騎三箭兩中!”
“紅騎四箭三中!”
“白騎,五箭兩中——!”
隨著外場司馬悠長的報靶聲,白馬又颶風般逼近了回程的黑紅兩騎。恰在進入校軍場馬道的剎那之間,陰山白馬一片柔雲般從黑紅兩騎中間飛插上來,堪堪又是三馬並駕齊驅,全場聲浪又一次震天動地般激盪起來。及至三馬在司令臺前勒定騎士下馬,人海卻驟然沉寂了——王子嬴政一身甲冑遍染鮮血,連背後長弓也是血跡斑斑,臉上卻是燦爛的笑著!
“王子政能否撐持?”蒙驁聳動著白眉走了過來。
“戰場流血,原是尋常!”王子政的聲音有些諳啞。
“中途驚馬,差得三箭,是否輸得不服?”
“此馬尚未馴好,騎士之責,嬴政認輸!”
“尚未馴好你便敢用做考校坐騎?”蒙驁大是驚訝。
少年嬴政笑了:“不打緊,它只是怕過大坎。”
“王子膽略尚可也。”蒙驁第一次些許有了讚許口吻,當即對臺上君臣座席高聲報了騎射之考的定論:王子成蛟十箭八中,王子政十箭七中,少卒考手十箭八中,成蛟勝出!轉身便吩咐各方準備搏擊考校。大約小半個時辰,中軍司馬報說各方就緒,蒙驁便高聲宣佈了搏擊考校之法:仍由原先少卒與兩王子做劍術搏擊,每場三合;兩王子不做劍術較量,只以對少卒戰況論高下。宣佈完畢三人進場,俱是秦軍短甲裝束,只是少卒依舊黑布蒙面,平添了幾分神秘。
第一場,成蛟對蒙面少卒。此少卒身材並不高大卻是異常厚實,右手一口闊身青銅短劍,左手一張牛皮盾牌,十足的秦軍步卒氣象。成蛟卻是一口形制特異的精鐵劍,長約兩尺有餘,青光凜然閃爍。戰國之所謂精鐵者,鋼也。其時鑄鐵成鋼之工藝尚沒有青銅工藝純熟,鋼鐵兵器之打造質量也不穩定,上好的精鐵劍要鑄得兩尺以上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不能如青銅兵器那般大量製造。惟其如此,秦軍之大路兵器依然是青銅製作,真正的精鐵長劍只是大將與貴胄武士們才能擁有的。這便是成蛟精鐵劍的特異處。當然,成蛟的盾牌也是上佳品象,光盾面那一圈閃閃發光的銅釘便比蒙面少卒的盾牌釘稠密了許多,一看便是王室尚坊精工製作。如此兩人一進場,四周人海便是一陣紛紛喟嘆。
“公子請。”少卒劍盾鏗鏘交合,行了一個軍中校武禮。
“戰無常禮。”成蛟微微冷笑,蹲身一衝身形便似一步又似兩步地飄然滑到了少卒身前三尺處,左手棕紅色盾牌當先一出,精鐵青光便倏然到了少卒胸前!少卒早已紮好馬步,長劍刺來之時並未出劍截擊,卻是左手那面已經變得黝黑光亮的皮盾迎住長劍一帶一抹,長劍刃口恰恰便卡在了稀疏的盾牌銅釘之間,只聽嗆啷一聲長響,少卒黝黑皮盾後甩的同時,成蛟也隨著盾牌帶抹長劍的弧形力道猛然前衝,一個踉蹌幾乎跌倒!恰在此時,少卒大盾一回,幾乎跌倒的成蛟又驟然釘在了原地,借勢穩住了身形。少卒說聲方才不算公子再來。成蛟不禁惱羞成怒,大吼一聲便搶步直刺。少卒不躲不閃,短劍出手猛擊盾牌,黝黑盾牌忽地一聲直撞長劍。成蛟直覺長劍如刺岩石,虎口一震長劍幾乎脫手飛出,便在此時,那面黝黑的皮盾竟連綿推進直撞胸前,嘭地一聲,成蛟便撒開兩手結結實實跌了出去……如此威猛幹淨的步戰,引得萬千國人的喝彩聲浪幾乎淹沒校軍場。成蛟還要爬起來再戰,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