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將笑吟吟紅撲撲的臉膛埋進了嬴柱胸前,一展細柔的腰肢便將他背進了寢室。
甘棠香瀰漫的春夜裡,嬴柱又一次感到了這個熟悉女人的陌生新鮮。她火辣辣地侍奉他折騰他,精力用之不竭,花式層出不窮,全然不是那個軟綿綿嬌生生靜待他用罷方士藥酒之後撲在她身上大逞雄風的細腰楚女了。酒意朦朧的嬴柱驀地一個閃念——女人在一身兩用奮力重演著夫君最為痴心的三人嬉戲!陡然之間嬴柱熱淚盈眶,緊緊抱住了熱汗淋淋的赤裸身子,一口便咬住了面前雪白的胸脯!女人渾身顫抖一陣咯咯長笑一陣噝噝哽咽,猛然喊出一聲阿姐,便是放聲大哭……
春寒料峭的雞鳴時分,嬴柱沒有呼喚侍女,自己下榻悄悄地給沉睡的妻子仔細裹好了絲綿大被,輕輕掩上了寢室房門,草草梳洗便到了中院正廳。太廟勒石對他的震撼太大了。第一次直面因自己不肖而引起的前所未有的重大國事碑,嬴柱實在是寢食難安。一柱將永世流傳的太廟刻石,非但是王族子孫的恥辱,更是自己這個儲君的恥辱!除非自己奮發惕厲登上君位後以煌煌政績證實自己並非不肖,這種刻於青史立於朝野萬眾的口碑恥辱便永遠無法洗刷。而要洗刷恥辱,第一步便是不能在太子位隨波逐流再生事端。面對老而彌辣的鐵面父王,再也不能讓“庸常無斷”這四個字釘在自己身上了。自太廟勒石回來,嬴柱便開始了聞雞即起三更入睡的勤奮生涯,一個月下來雖說清瘦了許多,卻也自覺精神矍鑠另有一種未曾經受過的新鮮。首先看在嬴柱眼中者,便是府中風氣為之大變。素來慵懶鬆懈卯時還不開中門的太子府,忽然變成了天色濛濛的寅時三刻便燈火大亮,中門隆隆大開,僕役侍女灑掃庭除一片忙碌,連大門前歸屬官府淨街人灑掃的長街與車馬場也打掃收拾得整齊利落一派光鮮精神。每日清晨必得巡街的咸陽內史大是讚賞,立即書令知會城內所有官署大加褒揚,各官署立即聞風向善,爭相振作門庭,一時傳為佳話。
“稟報安國君:一應公文齊備。”
看著主書備妥的卷宗筆墨,煮茶侍女捧來的滾熱釅茶,嬴柱也不說話,坐進案前便開始了忙碌。太子府公文雖然不多,除了王宮長史發來的必須辦理的詔書,便多是些太子傅太史令太廟令駟車庶長府等一班相關官署的知會書簡。多少年來,除了老父王詔書,嬴柱歷來不看那些僅僅是讓他知道一番的知會公文。太廟勒石之後,嬴柱非但是每有書簡必看,且每看必有批書。不管送來的書簡是否需要他的批書,也不管這種批書是否有用,嬴柱都一絲不苟地認真批書,心下只將這批書公文當做他未來為君的磨練。不想一段時日之後,每日清晨坐在書案前便油然生出一種肅穆,心下便大為感慨,竟是愈發地認真起來,“稟報安國君:綱成君請見。”
“快請。”嬴柱抬頭擱筆起身,利落地迎到了門廳廊下。
“君別三日,刮目相看矣!”搖到庭院的蔡澤老遠便拱著手嘎嘎笑了。
“朽木不堪雕,綱成君何須謬獎也。”
“老夫沒那般樂趣。”蔡澤搖頭感慨,“人有生心,夫復何言?老秦王神明也!”
“綱成君,父王又批說我麼?”嬴柱心頭猛然一緊。
“杯弓蛇影安國君也!”蔡澤嘎嘎一笑,“有大事,進去說。”
入廳坐定,不待嬴柱發問蔡澤便唸誦了一句:“奉秦王密詔,安國君綱成君當即趕赴離石,禮迎呂不韋還都。”驚愕之下嬴柱不禁冒出一句:“沒有異人麼?”蔡澤故做神秘地搖搖頭:“但奉王命,只此一句。”嬴柱不禁又是一問:“呂不韋能駐離石,為何回不得咸陽?你我親迎,禮數何其大也!”蔡澤肅然道:“老秦王口詔:呂不韋生死之功,兩君代本王相機禮迎,不得怠慢。”末了一笑,“你我禮數還大麼?”嬴柱略一思忖便道:“你只說何時北上!”蔡澤笑道:“安國君若無不便,今日正午如何?”嬴柱啪地一拍案:“國事當先,有何不便?一個時辰後便走!”“好!”蔡澤嘎嘎大笑,“老夫車馬北阪等候。”起身一拱便去了。
三月十五,正是離石要塞開營的日子。
開營者,大軍解除冬日堅壁而恢復防區巡查之謂也。這是秦國西北四郡(隴西、北地、上郡、九原)駐軍的統一法度,其軍中意義如同京師民治開春之時的啟耕大典。每年從第一場大雪開始,冰天雪地的西北四郡駐軍便進入了冬營之期。城堡要塞深溝高壘,村社庶民堅壁清野,除非緊急軍情與密詔軍務,大軍不會開出營壘。來春三月,隴西山地與河西高原雖然依舊是極目無邊的黃色天地,但晝夜鼓盪的浩浩春風已經使殘雪消融河冰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