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自身畔緩緩啟動,逐漸加速,絕塵而去。剛才還在身邊,此刻卻已離開,不正像他的處境嗎?無論對車,還是對人,他都不重要,宛如車窗外的風景,駛過即忘。
兩個字伴著失落湧上心頭,他看清了,那是——過客!
一揚手,點心袋飛入旁邊的垃圾桶,既然是過客,又何必留戀。
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他坐上去,說出公司的地址,在司機疑惑的眼神下借來手機通知弟弟。失蹤七天,那邊怕是早已找翻天了,至於他頭上的傷,恐怕還要費些解釋。
兩個月後,他奉調出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過往。
一個被稱作縈兒的女子,一個可能存在的孩子,此生永遠不會再與他有關……
手中的茶早已冷了,區懷謹愣愣地握著,終於從回憶中回過神,慢慢勾出一抹笑。太久以前的事,他卻不曾遺忘,那她呢?她又記得多少?
對她,他不是沒有試圖忘記,但是怨過,氣過,卻改不了那片已經深植心底的溫暖。與其怨恨她,不如記得她的好,再說她也沒什麼讓他能怨恨的。
將剩下的茶倒入口中,苦的,清香卻尤在。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對她的感覺也只有心才知道。意識中沒想到會再見到她,但是她真的出現了,也可能心底認為有可能她會出現,所以沒有太震驚,只有那份欣喜與感動是真實的,從心底的某一處化開,慢慢向全身傳遞著這個資訊。
對面的人早已離去,只剩下孤零零的茶杯,他放下手中這隻,輕輕一擰,旋轉著移向對面,手一擋,兩隻並排。
無論如何,很高興再見到她。
那麼縈兒,這次一定不要再走了,好嗎?
起身拿過桌上的資料夾,還沒忘召她前來的理由是公事,那就公事好了,只要還能見她。
第4章(1)
常夢縈拿著電話聽筒,聲音猶如從冷庫中出來:“你事先知道。”並非疑問,而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從我們上次聊天之後有幾天了吧?今天才發現?我應該說你太忙,那位總裁耐性太好,還是你在潛意識中刻意迴避見他?”清柔平靜的語音從遙遠的南方傳過來,絲毫不受這邊的情緒影響。
她心裡倏地一驚,開始認真考慮這一點的可能性。能發現別人不曾注意的問題點,正是趙靜涵的厲害之處,而她真的很有可能在那天受過“提點”之後有意不去見這位總裁,雖然當時並不知道實情。
只是……為什麼是他?有哪裡使他像當年那個人,足夠讓人去發現?
“原因?”她需要好友給她一個理由。
“很簡單,他和煦陽長得像。”
“不!他們不像!”她斷然否認,“沒有人看得出來煦陽像他,連他自己都承認。”
“夢縈!”那邊嘆了口氣,似乎在感嘆她的固執,“孩子長得像誰並不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那種情況很少。多數的都是,知道他的父母是誰,再拿去對比,然後會發現有相似之處。事實上煦陽和你也並不很像,需要對比著看的。”
“但是你事先並不知道他是煦陽的父親。”所以沒有對比的理由。
“我曾對你說過,‘精英人士,總要留意動向’。海豐總裁可是個名人,而我也算是業餘商人,難免對他好奇……”
她業餘?常夢縈忍不住無聲嗤笑,如果她算業餘還有幾個人是專業。
那邊的陳述未停——
“……我在網上看到有關他的新聞、照片,剛好那時我們全家和煦陽的合影擺在旁邊,不小心瞄了下,發現長得像。實際上有時候就是憑一種直覺,我確定是。”
“然後?”她可不信僅憑直覺就能定案,即使那傢伙直覺準得嚇人,但絕對不僅靠直覺。
“然後——區懷謹,現年三十五,未婚。八年前曾短時間回來,後又調往國外,三年前接任總裁,是區家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相當優秀。”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時間吻合,當然可以查得更精確,但我認為沒那個必要,所以我一直說不確定不是嗎?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我知道我乾兒子另一半好基因來自哪裡了。還有……”她輕輕一笑,讓人覺得心裡毛毛的,“夢縈,我不得不說你眼光相當好,他很不錯。”
不理會朋友話語中的調笑,她只在考慮他和煦陽哪裡像,眼睛?鼻子?還是動作表情?不自覺地看向桌上和兒子的合影,仔細回想,輪廓是有些像,但因為她一直沒去想他的樣子,所以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