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後,賈府眾人緩步離開戲臺,餘音繞樑,熱鬧的氣氛漸漸散去。賈母一邊由鴛鴦扶著往前走,一邊不住地誇讚剛才戲班的小旦:“今兒這小旦唱得可真好,嗓音清亮,眉目間還有幾分俏皮勁兒,真是難得!”
寶釵在旁笑道:“老太太愛聽小旦,這戲班的頭牌以後就多點幾場給您消遣。”
賈母連連點頭:“還是寶丫頭貼心,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她轉頭對鳳姐說道:“戲班可要多留幾日,哪怕明兒再演一場也成。”
鳳姐忙點頭答應,又笑著說道:“老太太既然喜歡,何不讓這小旦直接來咱們府裡伺候唱戲,也免了往外請的麻煩。”
眾人聽罷鬨然一笑,湘雲隨口調侃道:“小旦若真來了府裡,只怕不止老太太愛聽,還有人要天天盯著了。”
這句玩笑話引得周圍人忍不住掩嘴偷笑。黛玉卻始終沒有笑,低頭攏著帕子,語氣淡淡道:“唱戲的嗓子好罷了,終究不過是賣藝人。雲妹妹倒是抬舉了。”
湘雲聽她話裡夾槍帶棒,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林姐姐這話說得,我不過一句戲言,怎的還成了抬舉人了?這世間何止是戲子有好嗓子,連人都可‘借嗓傳情’呢。”
冷語生波,黛玉不悅
湘雲的話雖似無心,卻意有所指。黛玉自然聽出了這隱約的諷意,臉色微微一變,冷冷說道:“雲妹妹真會解趣,可惜我這人直來直去,沒你那份繞彎子的本事。”
湘雲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又笑道:“林姐姐這是怪我說話繞彎子了?我倒不覺得,若是心裡坦蕩,再多的彎子也聽得明白,哪會誤會呢?”
黛玉聞言,正欲還擊,寶玉趕忙插話道:“雲妹妹,你們二人都是有才的,何必如此打趣呢?今日這場戲不是正合二位的口味嗎?雲妹妹喜歡《鴻門宴》,林妹妹偏愛《琵琶記》,一個氣魄大,一個婉轉美,豈不正好互補?”
黛玉聽了,冷笑一聲:“寶二爺又何必替我們分高低?今日不點《琵琶記》,我也不見得非聽不可。”
湘雲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林姐姐,你這是話裡有話呢。難不成還有人點了不中意的戲,惹你不高興了?”
黛玉目光微沉,臉上卻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只不過雲妹妹的玩笑,倒是讓我不敢接了。”
這幾句話,表面平靜,暗中卻帶了些譏刺之意。湘雲見黛玉鋒芒畢露,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姐姐若不接玩笑,那這冷臉又是衝誰來的呢?”
寶玉夾在中間,焦頭爛額
寶玉看二人針鋒相對,生怕再起爭執,連忙笑著說道:“雲妹妹,林妹妹本就身子弱,日常少不了煩惱。你若再拿話逗她,可不是故意讓她心裡不舒服嗎?”
湘雲聽了,微微揚眉:“這倒奇了,我不過幾句玩笑,林姐姐卻似當了真,倒讓我不自在了。”
黛玉冷哼一聲,輕聲道:“雲妹妹一張利嘴,原是取笑慣了的。我不接話,倒成了我的不是。”
寶玉見黛玉也不讓步,連忙轉向她,低聲勸道:“林妹妹,雲妹妹也是無心的,你何必這般較真?大家今日開開心心的,不要因為小事掃了興。”
黛玉聞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快:“我不過一句話,就成了較真?那我還不如閉嘴,省得再被人說三道四。”
湘雲見狀,冷笑道:“閉嘴不見得能少被說三道四,心裡不舒坦的人,自然覺得人人都針對她。”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冷了下來,黛玉雙眼微紅,轉頭不再搭話。
湘雲獨自氣忿,寶玉無辜捱罵
宴席散後,湘雲回到自己的房間,越想越覺不平。她一面解發,一面對侍候的丫頭說道:“我不過幾句玩笑,林姐姐竟如此多心,真叫人沒趣!”
丫頭笑著寬慰:“姑娘別多想,林姑娘性子一向如此,您何必與她計較呢?”
湘雲撇撇嘴:“我若真與她計較,早在方才說清楚了。可笑她倒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反倒讓我成了罪人!”
正說著,寶玉推門而入,笑道:“雲妹妹,我來向你賠不是了。你看,林妹妹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較勁呢?”
湘雲一見是寶玉,心中更氣,沒好氣地說道:“寶二哥,你這話真是奇了,我不過幾句話,她那邊倒成了委屈至極。你倒好,轉頭就來怪我。”
寶玉聞言,一時語塞,只能賠笑道:“我哪敢怪你?只是覺得雲妹妹大度,林妹妹又多病,這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