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瑭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將自己蜷縮在供桌之下。
那一方小小的空間。
此刻仿若成了她唯一的庇護所。
她看到‘魚童’們動作機械地,將桶裡粘稠的液體順著竹筒灌進陸途的喉嚨。
陸途猛地嗆咳了幾聲,短暫地清醒過來。
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拼命掙扎著。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嘶吼,身體劇烈地扭動著。
想要掙脫束縛,卻徒勞無功。
那腥臭的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在蒼白的面板上留下令人作嘔的痕跡。
很快,陸途的掙扎逐漸減弱,最終徹底失去了意識,癱軟地垂下了腦袋。
唐瑭躲在供桌底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沒吐出來。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那桶粘稠的液體,她認出來了。
——那是魚卵!
【彈幕:臥槽!這什麼玩意兒?魚人?人魚?還是魚?!!】
【彈幕:陸途小哥哥這是要被……被……】
灌食結束後,那些‘魚童’,一個接一個地後退,動作整齊劃一,彷彿經過無數次練習,回到了供桌的兩側。
互相之間相隔一段距離,整齊而安靜地站成一排。
寂靜無聲的站在那裡。
幽暗的祠堂裡,只有他們鰓狀器官開合的“嘶嘶”聲迴盪。
啞婆婆顫巍巍地從蒲團上起身。
如同枯樹樣的手指撫平了身上的褶皺,然後對著長生牌位再次叩拜。
渾濁的雙眼流露出悲憫的神情,像是在悼念亡靈,又像是在祈求著什麼寬恕。
祠堂內的氣氛愈發詭異。
陰風陣陣,捲起地上的灰塵,在空中打著旋兒,如同幽魂在低語。
長生牌位上的名字,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啟用,一個個亮起詭異的紅光,忽明忽暗,如同鬼火般閃爍不定。
唐瑭躲在供桌下,緊縮的身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顫動。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溫度驟然下降,寒意刺骨,令她不由得渾身打起了哆嗦。
唐瑭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她的心跳聲幾乎要蓋過耳邊的“嘶嘶”聲。
腦海裡一片混亂,只剩下一個念頭:得趕緊逃。
就在這時,她的身體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識,緩緩向後挪動。
每一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周圍的異物。
昏暗的祠堂沒有一絲溫暖。
而啞婆婆的注意力又集中在長生牌位上,並沒有注意到唐瑭的小動作。
終於,唐瑭挪動到桌子邊緣。
近了。
就差一點了……
唐瑭心裡默唸,可就在快要成功溜出桌子的時候,她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碰倒了擺在供桌上的香爐。
“哐啷——”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祠堂裡格外刺耳。
唐瑭暗道一聲“糟糕”。
她本來想偷偷溜走的,誰知道這桌子腿長得這麼不講道理,偏偏卡在她逃跑動線上。
【彈幕:啊啊啊啊!我的唐瑭小姐姐啊!要被發現了!急死我了!】
【彈幕:這破香爐怎麼擺放的!擺在桌子邊緣幹什麼?】
【彈幕:完了完了,這波要涼涼,非酋附體了!】
香爐落地摔碎。
祠堂突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供桌上的祭品也散落一地,那桶粘稠的魚卵液體流淌到地上,散發出陣陣腥臭。
香爐落地的脆響,打破了祠堂裡詭異的寧靜。
幾乎就在同時,那些原本安靜待在原地的“魚童”們,彷彿接收到了某種訊號,齊刷刷地扭過頭,空洞麻木的魚眼,直勾勾地鎖定在唐瑭藏身的桌子底下。
唐瑭的心臟猛地一縮。
壞了,被發現了!
她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往桌子的另一側爬去。
啞婆婆也聞聲轉過身。
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供桌,乾癟的嘴唇微微翳動,像是在說著什麼,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深處發出幾聲嘶啞的氣聲。
祠堂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唐瑭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索性從供桌底下鑽了出來。
故作鎮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