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結草,時人聞之,謂仁德。
流傳至今,深入人心。
反其道而行,世人唾之。
不過,如君後所言,此事全憑自願,唯一人,若是如此,便就成了生死不離的佳話。
與其人,可得身前身後名。
可與國,與王室,與主君,又有何益處?武陵君這一出,當真讓人想不明白啊。
眼見著夫人八子都接連推脫,尚且懵懂的少使們都反應過來,失聲痛哭,她們位卑式微,如何能做主,怕是草草了事,隨意被推了去。
心中悽楚,悲從中來。
滿屋哭聲,聞之不忍,君後搖頭,喚來侍者,“時有巫祝卜卦呈吉凶,既是大行所願,何不由大行親選?”
“遵上天指引,若誰拿到了刻字的龜殼,便由她扶靈上路,以慰大行。”
哭聲驟停,眾人看著侍者舉著的木託,淚痕未乾的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害怕之色。
木託上,是大小不一的龜殼,面上凹凸不平,觀其外形,無法看出內裡是否刻字。
“諸位,請吧。”
眾人面面相覷,遊移不定,一時間,竟無人敢動。
“哐當。”一聲輕響,愉夫人放下茶碗。
“愉先來。”
珠點頭,侍者膝行上前。
英氣逼人的女子垂首沉吟,極快選定了龜甲。眾人不由屏息。
只見捏著甲片的指尖翻轉,內裡空無一字。
“呼。”憋紅臉的少使忍不住鬆了一大口氣,彷彿自己也逃過一劫一般。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尚且稚嫩的少使漲紅了臉,怯弱地縮了縮腦袋。
美人嬌憨,純稚天然。
君後珠輕嘆,宮中女子自是可愛的,可惜……
餘光一瞥,卻見下首的點心空了,衣著素淡的女子吃著糕點,漆黑明亮的雙眼微垂,失魂落魄,彷彿還沉浸在悲傷之中。
元夫人雖獨得恩寵,卻素來低調,每每上門,也不忌諱她房中吃食,從不結黨營私,雖然分去了不少寵愛,君後珠對她並無太多惡感。
如今更是。都是可憐人。
頗有眼見力的侍者又換上了一碟點心,得到了蘇七七真切的笑臉。
傷心歸傷心。
她最喜歡的就是珠這兒的點心,味美量足。雖然比不上口糧管飽,磨牙也是足夠了。
和往常一樣,蘇七七自動遮蔽了雜音,一心乾飯。
“幸矣,不是我,不是我……”
“呼。”
陸續有人上前領龜甲,左右都是死,何不早日了卻這心事,伴隨著驚呼、雀躍、喜極而泣……
木托里的龜甲越來越少。
待輪了一圈,木托里就只剩下一片了。
在場還有誰沒領,顯而易見。
君後珠神色微斂。
劫後逃生的眾人臉帶憐憫之色,數道目光落在了旁若無人的女子身上。
壓下心裡的不忍,君後珠輕聲道,“元夫人,翻開龜甲吧。”
?
狀況之外的蘇七七迷茫抬頭,就撞進了數雙眼睛裡。
侍者舉著木託,往前送了送。
看著懟在眼下的木託,蘇七七有些疑惑地伸手,她慫了慫鼻子,不是吃的。
那要做什麼?
在眾人的注視下,她還是撥了撥龜甲。
小小的龜甲咕噥著翻了個面。
肉色的內殼,赫然刻著小字。
眾人徹底鬆了一口氣。
殉葬一事,至此塵埃落定。
“慢。”卻又有一八子出列,俯身大拜,“皎願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