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楚稷支著下頜,雙眼微斂,“元夫人對王兄倒是情深。還有那個自薦的八子?”
“叫什麼名?”
被問話的男子坐姿端正,如同松柏,面前的案桌同樣擺放了諸多竹簡,聞言,他瞥了年輕的主君一眼,沒有回應。
若他應了,挑起話頭,說不得王上會說到什麼時候,反倒是晾一晾,等那股勁過去,不用他說,王上自個就覺得無趣了。
事實也是如此,見將來計程車卿兼友人一言不發,楚稷自個也沒了趣,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刀筆,隨意翻看著堆積成山的竹簡,心中稍定。
如今友人遊歷歸來,他亦多了一個能商討國事家事之人。
可謂是,有狄雲兮,若股肱心膂,得之興矣。
有了倚仗,楚稷也有心思想些旁的事了。
“元夫人……”
聽聞,這元夫人當年不過是黔首之女,有貌無才,只因機緣巧合救了王兄的性命,便就入了王兄的眼。
後來,不知王兄是為了報答恩情,還是真看上了她的好相貌,就把她接入宮中,封以夫人之位,寵愛非常。
雖總聽聞伊人貌美,卻始終未曾得見。
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樣的佳人,能叫沉潛剛克的王兄也失了分寸。
說起來,宮裡還有好些尚未被幸的少使,既然王兄無福消受,他這個做王弟的,總該替他分擔一二。
還有王兄的幾位夫人八子,各有姿色,也不抗拒留在宮中,如此算來,這後宮佳人,亦是不少。
“你說,寡人若是將那些佳人都留下,王兄泉下有知,會不會入夢訓斥於我?”
適應了主君身份的男人,頗有些飄飄然,尤其在相熟之人面前,又有了幾分做將軍時的葷素不忌。
訓斥?狄雲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竹簡,擱下刀筆,冷笑一聲。
男子面容清俊,宛若仙人,脫口而出的話卻不怎麼客氣。
“竊以為,與其擔心這般無稽之事,君上倒不如想想如何留下子嗣,而非成日誇誇其談,好高騖遠,貽笑大方。”
楚稷默然,啞口無言。
氣消了些許,狄雲重新拿起彤管,又道,“君上不要諱疾忌醫才是。”
要說子嗣,大家也沒好到哪去。
“聽聞生育過的婦人,更容易誕下子嗣,而年幼者生育艱難,若想留下子嗣,上還是把握些分寸,一切不要全憑喜好。”
“可。”楚稷摸了摸鼻尖,有氣無力道,“寡人這就派門客廣尋名醫,令採選官尋覓佳人。”
“定要生個十個八個,壯我王室。”
“那元夫人和皎八子,君上有何打算?”狄雲這才說回了正事,滿眼不贊同,“上莫不是真想命她們去殉葬?此非仁德之舉。”
“非也。不過是明辨其志。”楚稷重新坐回榻上,彈了彈衣角,“守墓耳。”
“守墓耳。”男宣告朗,尾音微揚,帶著些許漫不經心。
這個尚可,但還是比不上口糧。
蘇七七垂頭喪氣,若非如此,她倒是還願意繼續待在宮中。
要離開嗎?可國君之氣味更濃……
她捧著臉,有些憂愁,如果是原型的話,就沒有那麼多苦惱了。
蘇七七翻了個身,蜷縮著身體,憋氣凝神。
凝……
“噗。”有些鼓脹的肚子倒是平了些許。
本以為這些年來滋補的夠多了,妖力能恢復一二,結果……
蘇七七有些茫然,下頜抵在肉乎的手背上,手腳團起,絨絨的,像坨蜘蛛毛球。
她有些想念出生的地方了。
雖然那裡空氣不好,人類鼻孔朝天,但看到祂們又會發出尖銳爆鳴,吵吵鬧鬧,嗯唔,棲息地也很小,但是那裡有她的家人朋友。
若不是她執意要化形,也不會被世界法則驅逐。
現在這幅樣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變回去。
蘇七七雙眼無神,攤開手腳。她已經是隻廢蛛蛛了。
可在旁人看來。
美人柔若無骨地斜倚在塌上,露出了半隻鬆鬆垮垮的羅襪。
素衣潔白,鬢髮散落,女子垂眉斂目,姣好的臉上,染上了皎皎月色般的清冷哀愁,讓人不由生出攬月入懷的念想。
哪怕服侍了夫人多年,秋還是免不了被那驚人的美貌晃了心神。
“夫人,儀態……”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