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今日氣色不錯。”太子只覺得自己大抵是今日唯一一個愁眉苦臉的人了。
廢太子和皇帝似乎走得越來越近了。姜家倒了,而這新任的丞相又行事霸道。反正不是丞相被廢,就是天位之移。
“太子殿下。”這人彬彬一禮。百官成堆而站,卻無人招攬他這個百官之首,說來也真是諷刺。就憑他,也敢說權傾天下。
“先時的事,是學生做錯了,還望老師見諒。”太子陪笑著,似乎有些難為情。但終究還是說出了口。反正這丞相……看他樣子,便知不是有福有壽之人。
一個短命鬼而矣,便許他幾年榮華又如何。
到日後,是五馬分屍,還是千刀萬剮,還不是由他說了算麼。一個短命鬼,還是一介書生。便是一頭碰死在這朝堂上,留下的,也不過是個虛名。
“殿下這話,未免不實。”風姜面不改色地微笑,“殿下的老師是太傅裘觀。聖賢之書,再沒人比他更通的了。”
“老師……只是老師也太寒酸了,奉母后的命,給您帶了件衣裳。”上好的錦衣華服,這些料子,母后都沒用過。不過很快就是他母妃姜氏的了。
他敢打賭,風姜絕不會穿。
母后?是皇后?風姜前兒不是剛剛夥同鐵崇等人黑了駙馬爺蕭逸一把麼,寧缺夫婦雖然嘴上不說,可心下的芥締,只怕是難消了。儘管戲文裡的陳世美終是被處了鍘刀之刑。
這太子倒是神通廣大,竟傍了這麼顆大樹,還是這傻白甜女主突然開竅,要他們自己黑吃黑了?
不過看樣子,洛卿卿還是洛卿卿。
桃花……這……光桿桃花……
皇后果然是良善之人……
諸葛孔明氣司馬懿出兵的時候好像送過女裝。他叫不上這衣服的名字,但顯而易見,這不是正常男子該穿的東西。
白月光莫不是要變成黑蓮花了?
這宮裡可是奇了怪了。太子殿下,咱們都是男人,怎麼就不能用男人的方式來說話呢。
果不其然,風姜只看了一眼,便推開了。
“天子尚簡樸,你我為人臣的,自要追隨。況且臣以前是廢太子的謀士,殿下便不在意麼。”
“利益關係,才是最穩固的關係。”太子答得利索,無半分猶疑。看來,又是一位孤家寡人。
風姜也不看他,只淡淡地說道:“殿下,安樂侯的事,想必您心中有數。鐵大人的清名,對你我都有幫助。”
“您是要本宮壯士斷腕?”畢竟他媳婦兒一家,已經成了他最後的倚仗了。
“一個草包而已。”風姜摺扇輕搖,欣賞著柳陰外那塊黃色的沙地,回答得草率。太子和太子妃之間其實並無多少共患難的情分。同一張床上,做著同樣的夢,偏偏就不是對的人。
何況太子還是心性如此之高的皇家儲君。
反正,不過一念耳。一念黃泉,一念天涯。
想想古往今來,憑外戚上位的皇帝數不在少。左右他又非朝堂中人,生性不喜勾心鬥角,索性胡亂出些主意。好讓這些人,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少來干擾他。
其實在活著的人裡,太后的故事是最多的。然而風姜所知,不過極少的一部分。
太子一直侍立在太后身側,彷彿從無嫌隙。也許在她看來,姜家的事已經可以了結了。唉,這老太太,不過諸子弟比試騎射,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只不過凝望場上鮮衣怒馬,悼念著共同的過去。
太后身邊的崔尚儀曾這麼對風姜說過。二十年前,太后送走了自己的妹妹。如今他與寧缺雖隔了一層,但太后並不想看他們兄弟相殘。
也是,現實中找不到,便只能在回憶中尋覓了。
“姜相啊。”
風姜循身回首,瞬時執禮恭敬:“陛下。”
“朕老了,只怕連你的衣角都抓不住了。”寧缺苦笑著,推開了廢太子的手,“敬兒,你得多向你弟弟們,還有丞相學學。”
“爹,你能陪陪我嗎?”寧無傷早過了如此純真的年紀。這些個人,為什麼就不願接受現實呢。
風姜才不相信這鎮守邊關三年的親王是個純真的孩子呢。不過他早已玩心大起,只是礙於身份才隱忍不言,此刻順水推舟加入便是。畢竟,機會永遠不會眷顧被動的人。
是鷹是雀,只有在競爭中才見得明白。因為在這樣一種環境下,本能是掩蓋不住的。寧無傷的野心,便是這樣暴露無疑的。
“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