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
傅祺章淺笑道:“姨母的意思我都明白,這幾月絕不過三更就寢,您若不放心,大可問隨侍之人。”
周夫人放下竹筷,輕嘆一聲:“我知你聽話,必不會糊弄我。月前你舅舅登門商議,想讓你這次回京到沈府小住幾日,晌午用了膳便收拾過去吧。”
自從外祖父外祖母離世,沈府的主人就是周喜稔傅祺章的大舅舅,他與周夫人姐妹並非一母同胞,關係算不得親近。
周喜稔略有不解:“為何要表哥去沈府,先前舅舅不是都推脫不允麼?”
周夫人瞥了一眼女兒:“不許渾說,好歹也是長輩,你表哥到了該成家的年紀,沈家有心想為他安排親事。”
“姨母!”傅祺章聞言一驚,忙出聲打斷,“我和您說過的,現在還不想成家。”
“我記得。”周夫人無奈搖頭,“可是祺章,你獨自一人在外,身旁沒有半個親朋好友終歸讓人放心不下,你舅舅是好意。”
好意?
周喜稔可不這樣認為,舅舅舅母慣會捧高踩底,表哥的生父八年前因病離世,邊城家宅也早已落魄不堪,他等同於孤子,若非自己上進有官職傍身,還不知會被他們怎樣在背後編排。
“姨母,我能照顧好自己,您與舅舅都不必為我擔憂,沈府小住下次再說,至於其他……”
傅祺章的聲音越來越輕,末尾幾個字有些聽不真切。
“夫人,表公子才剛回來,一大清早的還沒歇過乏,這時候與他說這些難免糊塗,還是先用膳。”蓮姑在旁打著圓場,周夫人見狀不忍多言,拿起木筷為外甥和女兒添菜。
“雨也快停了,若當真不願去小住,就過去問個安,喜稔也同去吧,四五個月不登門,被挑出錯處倒不值許多。”
傅祺章的手指輕輕觸碰著桌邊茶杯,抬眼看向表妹,許是察覺到喜稔回視的目光,匆忙轉頭避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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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初霽,周喜稔與表哥一同前往沈府,兩人馬車內對坐,傅祺章的腰間掛著一塊玉牌,隱隱可見崎嶇的“空”字。
“表哥的玉牌……是打哪兒得的?”
傅祺章順著她的眼神低眸看向自己腰間,伸手捧起那塊墨玉:“這個嗎?是一位道士所贈,他雲遊四海,山川為所,我曾與他有一面之緣,他就將此物送到了府宅。”
“上頭刻的字,有什麼說法嗎?”
“佛語有云,「色即是空,非色滅空,色性自空。」1此字雖大有深意,可相贈人並非僧侶,所以究竟為何我也說不清楚,只覺閤眼緣,也不好轉贈旁人,唯有自己留著。”
周喜稔懵懂點頭,這解釋她聽不明白。
表哥瞭然輕笑,主動攀了個話題,道:“沈家可還好?”
喜稔掀起帷幔望了一眼窗外,隨口應著:“舅舅近來升了官正得意呢,我聽人說他為六王爺辦差頗得器重,沈府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六王爺?”
六王爺是當今陛下唯一“活著”的兄弟,人稱跋扈老六,狂悖至極,素日得聖上庇護,眼高於頂。
傅祺章眉間微蹙:“六王爺喜怒無常,今日重賞明日重罰從無定數,即便一時獲幸,又能攀恩多久。”
這話竟與喜稔的阿父如出一轍,周將軍剛直不阿,不懂奉承,他最厭在京交際,遠不如領兵在外瀟灑痛快。
馬車突然停下,隨侍小廝湊在窗外低聲提醒著:“公子,五女君,沈府已到。”
沈周兩宅離著不遠,路程不過一刻鐘,喜稔剛打算下馬車,不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得她魂險些飛了。
傅祺章立刻伸出手臂阻攔在前,推開右窗吩咐小廝前去打探,喜稔好奇發生了何事,趁表哥不留意,謹慎捏住左側車窗的帷幔一角向外看去——
沈府前街口,五六個華服貴公子,連帶著十餘名壯漢,正嗤笑嬉罵圍在一處,透過他們所站的縫隙可窺見地上正躺著一位衣衫染著血與塵土的少年。
還有氣息,還能動,坐起來捂著腹部不住地咳。
他緩慢轉頭似在尋找什麼,凌亂的碎髮下,兩道極具戾氣的目光與周喜稔的遠望瞬間交匯。
“啊!”
喜稔低呼,手一抖丟開帷幔。
表哥聞聲回頭甚是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
這種感覺說不出,周喜稔心口發悶,反覆深呼吸緩解焦慮,難道先前見過面嗎?為何那一瞬會本能想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