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則安倏地抬眼看向她,眼底滿是震驚和委屈:“你又要拋下我?!”
接待員死寂下來的眼睛又像小燈泡似的亮了起來,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把瓜子,興致勃勃地磕了起來。
季斕忽視掉耳邊的小動靜,連忙解釋道:“怎麼就拋下你了?不是,我什麼時候拋下過你?”她哭笑不得,被自己的話繞的有些暈頭轉向,理了理思緒才繼續開口,“這裡那麼危險,是真能丟了命的地方,能出去一個是一個。現在有機會可以走,你怎麼還鬧起脾氣了?”
“我沒……”
林則安話還沒說完,就被拍完手上瓜子皮的接待員給打斷。
“誰說他能走了?”
季斕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他都沒有資訊了,怎麼……”
接待員聳了聳肩:“來到惡之都的,除了成為化境者得到出去的“神諭”,否則沒有出去的辦法。”
林則安不能走,他沒有登記資訊,自然就沒法提升經驗等級……
季斕腦海裡驟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攥著林則安的手越發用力。而很快,接待員的話坐實了季斕的猜測。
“像你小男朋友這樣的,我們一般稱為‘偷渡者’,比起稍微還能有虛無縹緲幻想的執行者,‘偷渡者’完全沒有離開的機會。既如此,而等待‘偷渡者’的只有一個結局。”
接待員沒了聲音,而是靜靜地看著兩人。看戲的情緒淡了下來,多了憐憫。
遊玩指南里的其中一條閃過了腦海。
為防止執行者消極怠工,每一個月惡之都的城市系統都將進行清掃模式,一個月內經驗等級毫無增長亦或是一次劇本都沒選擇的執行者將被抹殺。
被抹殺。
季斕大腦驟然空白,呼吸不自覺急促了些,攥著林則安的手越發用力,手背的青筋都明顯的凸起。
林則安手被抓的發疼,可他只是輕輕的、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沒事的。”
他的確不會舌燦蓮花的話術,從小到大,唯一安慰季斕的話就是這簡單的一句。
沒事的。
以往的季斕聽到後心裡都會奇蹟般安定下來,像是有了倚靠的最後屏障,可如今她卻是激動的紅了眼眶,聲音帶著遏制不住的哽咽:“什麼沒事?哪裡沒事?他的意思是你要死了啊!你聽不明白嗎?!”
這個時候,名為“後悔”的情緒才如潮水般將她吞沒,幾乎要逼得她呼吸都困難。
林則安無措地站在原地,病急亂投醫的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接待員,接待員攤了攤手,表示束手無策。
季斕注意到他的目光,這才恍然想起了什麼,直接用手拎起了接待員的衣領,像是條件反應般揮拳,拳風兇狠,驚的接待員一時連掙扎都忘了。
這種不要命的拳法簡直像是經歷過無數次街頭鏖戰的生死一線才搏出來的,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拳拳都是殺機。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怎麼能揮出這種拳!
季斕見他不動,拳頭在即將砸到他鼻樑時堪堪停了下來,發紅的眼眶滿是狠厲:“你在這裡待了這麼久?總該知道這裡什麼bug可以讓他不死?你說,你說啊!”
她邊問邊用力搖晃起他的衣領,力氣大的驚人,通紅的眼中充斥著激動之色。林則安驚的出了冷汗,連忙左右一翻口袋,發現藥居然還在衣服口袋裡,來不及喜悅就連忙上前,把微涼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腕骨上,緊張的聲線努力放緩放柔:“阿斕,我們鬆手,好不好?”
季斕猩紅的眼中憤怒漸漸淡去,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然後慢慢鬆開了手。接待員驚疑不定的撫著自己被拽皺的衣領,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林則安顯然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從一個藥瓶裡倒出藥片放在手心給她服下,他的手臂似乎想要將她摟在懷裡,可最後只是剋制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接待員眼尖,看清了藥瓶上的字。
奧氮平。
接待員不認識這個藥,但也能看出她精神不正常。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心軟還是什麼的,最終對著還在愣神的季斕道:“沒錯,確實有bug可以讓你的小男朋友暫時死不了。”
季斕已經平靜了下來,聽到他的話眼眸微亮。林則安則輕輕拍著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激動。她深吸一口氣,保持著情緒的平穩,但語氣還是帶了絲急切,問道:“什麼辦法?”
接待員抿了下唇:“可以說,但我要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