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白薇、範夕顏兩姐妹回到梅花院時,日頭已漸西斜,餘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斑駁光影,宛如細碎金箔鋪陳於地。
錢姨娘正坐在梨木圓桌旁,翻看著鋪子賬本,眉頭微蹙,似是被賬目上的瑣事擾了心緒,抬眼見兩個女兒進來,沒好氣地睨著她們,手中賬本“啪”地一合,發出脆響:“你們又去煩擾夫人了?”
範白薇身形一縮,像只受驚的小兔,吐了吐粉嫩舌尖,烏黑眼眸滴溜溜一轉,心知孃親掌管著家中多家鋪子,走南闖北見識廣博,豈是能輕易糊弄過去的?
她快走兩步,上前親暱抱住錢姨娘胳膊,腦袋蹭了蹭,軟糯說道:“孃親莫惱,女兒知錯啦,往後定乖乖的,再不敢了。”
那模樣乖巧至極,恰似春日枝頭嬌俏的花苞,惹人憐愛。
錢姨娘瞧著她這副模樣,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伸出手指輕點她小巧鼻尖,嗔怪中帶著幾分寵溺,失笑道:“你呀,讓孃親說你什麼好呢。”
範白薇見孃親氣消,咯咯直笑,笑聲似銀鈴在屋中迴盪,心下知曉今日這事算是揭過了。
偏生範夕顏沒瞧出這氣氛變化,蛾眉一蹙,滿臉不服氣,撅嘴嘟囔道:“我可沒偷跑出去,是去找妹妹的。”
她嬌俏模樣因著這股子倔強,無端添了幾分莽撞。
範白薇抬眸,瞥見孃親臉色瞬間陰沉,仿若夏日暴雨將至的天色,再瞧瞧姐姐懵懂模樣,暗自扶額,心嘆這姐姐真是“拎不清”,真真是帶不動。
果不其然,錢姨娘目光如箭,“嗖”地射向範夕顏:“是你這個姐姐做得不錯,很有責任心吶。”
範夕顏先是一喜,嘴角上揚,眼角眉梢盡是得意,正欲開口,卻聽錢姨娘話鋒一轉,聲調拔高几分:“找個人需這般久?做姐姐的,做事沒個分寸,也不知提點妹妹守規矩,整日這般莽撞,像什麼樣子!”
範夕顏笑容僵在臉上,杏眼圓睜,滿是錯愕,不可置信瞧瞧錢姨娘,又瞅瞅一旁低頭佯裝無辜的妹妹,滿心委屈如潮水湧上,眼眶泛紅,囁嚅喚了一聲:“孃親……”
錢姨娘神色冷峻,不為所動,擺手道:“你且回房去,好好反思,往後要給妹妹做表率,莫再這般糊塗。”
範夕顏咬著下唇,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狠狠瞪了範白薇一眼,跺跺腳,轉身快步回房,裙角帶起一陣風,吹得桌上賬本書頁沙沙作響。
與此同時,金桂院裡,王姨娘與範清玥剛踏入門檻,屋內瀰漫著淡雅蘭香,是從角落博古架上擺放的幾盆墨蘭散發出來的。
範清玥面色沉靜,直接挪到書案邊,翻開幾本圖畫書,認真翻看,實則眼角餘光留意著王姨娘動靜。
王姨娘坐在繡墩上,手裡攥著帕子,欲言又止,幾次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
範清玥瞧出她心思,合上書冊,抬眸直視王姨娘,眼神澄澈堅定,輕聲問道:“孃親可是在擔心女兒今日提起進宮一事?”
王姨娘被說中心事,也不遮掩,起身走到女兒身邊,拉著她手坐到榻上,追問道:“清玥,你同孃親說實話,可是聽了那些畫本里寫的,宮裡貴人權勢熏天,一時心血來潮?那宮裡,可不是好去處,步步驚心吶。”
說著,抬手往上指了指,神色凝重,諱莫如深。
範清玥垂眸沉思,片刻後,先是輕點臻首,又緩緩搖頭,烏髮隨著動作輕晃,幾縷碎髮垂落耳畔,添了幾分溫婉。
“孃親,起初確是因畫本起了好奇,可女兒也知曉那深宮艱難。
只是如今說這些尚早,女兒還小,往後之事,誰說得準呢。”
她語調平和,可字句間透著股子超出年齡的沉穩主見。
王姨娘聽了,長舒一口氣,看著眼前這極有主意的女兒,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該喜她聰慧有主見,還是憂她未來真走上那條荊棘滿途的進宮路,只能默默握緊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恰在此時,屋外傳來清脆童聲:“王姨娘好,清玥妹妹好呀!”
範南星邁著小短腿走進來,他身著寶藍錦緞衣衫,小臉粉嫩可愛,腦袋上束著的髮髻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圓潤珠子垂落額前,隨著動作晃悠。
進了屋,他烏溜溜眼睛四下打量,沒尋見範羽翼,便歪著頭問:“羽翼弟弟在何處呀?”
王姨娘笑著起身,理了理他領口,柔聲道:“南星乖,他在廚房那邊呢,整日就愛搗鼓那些吃食。”
範南星乖巧行禮道別,蹦蹦跳跳朝廚房奔去,像只歡快雀兒。
一進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