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千巖出了郵局,剛看了郵局裡的黑色長座鐘,已經十點半了。
他開上摩托車奔糧食局而去。
並不開到大門口,反而在旁邊的巷子裡停了下來。
耐心等了一會兒,一堆半大小子,推推搡搡地跑了過來,有的揹著破爛的書包,有的書包都沒背,敞著懷兒,露出裡面的碎花棉襖,棉襖破了口,棉花都飛了出來,估計是逃學打架了。
“小同志。”於千巖喊為首的一個小男孩:“能幫我個忙不,我給你糖。”
“啥忙?”小男孩一聽糖,眼睛都放亮光了,但是看了於千巖身後的摩托車,沒敢造次,只把軍綠色的挎包重新揹回身上。
於千巖把剛剛在供銷社寫好的一張字條摺好遞給他說:“把這個送給糧食局倉庫管理員劉忠友。送到他手上,我給你十顆大白兔。”
“給劉大爺?中,你等著。”小男孩一聽笑了,心想這事兒容易啊。
“你們擱這等我啊,我一會兒拿著糖虧不了你們。”他豪爽的一揮手,這幫小孩子們都歡呼起來。
“閉上嘴,嚎什麼。”小男孩挺享受被擁戴的感覺,他制止夥伴倒不是覺得影響不好,而是怕於千巖小看了他們。
不知道為啥,在於千巖面前,他就很想裝自己是一個大人。
小夥伴們不吵了,他接過紙條往糧食局大門跑去。
於千巖停車的地方,用紅磚壘著花牆,透過花牆和裡面粗壯的樹幹的縫隙,正好能看見倉庫的大門。
小男孩對糧食局裡面很熟悉,雖然不是見天進去玩,但是門房都認識他,見他偷溜進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吼他。
他一溜小跑,跑到倉庫的大門口。
“劉大爺,劉大爺。”小男孩站在門口大聲喊。
“誒,這不立青嘛,咋又逃學了。”劉忠友梳著背頭,穿著板正的中山裝,從庫房裡推門出來:“找大爺啥事?”
“有人讓我給你張字條。”小男孩邊遞紙條,還往一邊錯了錯身,這樣就能讓於千巖更清楚地看見他完成了任務。
“誰?”劉忠友接過字條,展開看了一下,臉色立刻深沉了下來,連眼睛裡都冒出了寒光。
他手都不禁要顫抖起來,上面只寫了六個字:五斤牛肉已買。
他低著頭長舒了口氣,勉強撐起嘴角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立青,謝謝你。趕緊回家去吧。”
立青看過許多小人書,很推崇梁山好漢的江湖氣,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不想說是誰讓他傳遞的紙條,這會見劉大爺不問了,他鬆了口氣,急忙跑走了。
於千巖數了十五顆大白兔奶糖給了立青。
立青臉有些發紅,他自覺剛剛做了件大義的事,保守了誰讓他遞紙條的秘密,沒想到,託他的人知道了,頗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被認同感。
他接過糖招呼小夥伴們跑了,風中傳來了他的警告,今天吃了我的糖,可不準說今天的事。
於千巖微微笑笑,隨即就回復了一張冷酷的臉。
騎著摩托車去公安局還車。
到了大門口,門房遠遠地看見他來,開了門等在外面。
“你是於千巖於同志吧?”玉叔問。
“誒,我是。”於千巖露出笑意答道。
“小邱和我說了,要是你來還車,就和你說一聲,車你先騎著,等你辦完了事再還。”
“替我謝謝他。”於千巖趕緊道謝,並遞了一盒桂花煙給門房。
玉叔推讓了一下,還是被他裝進了口袋。
“邱同志忙著呢?”於千巖跨上摩托車,隨意問了一句。
“於同志,你可太客氣了。”玉叔拍了拍口袋說:“這回啊,小邱估計又要立大功嘍。”
於千巖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騎車走了。
平山村早就亂成一鍋粥了,一大清早村民就被一道訊息雷了個外焦裡嫩,武四齊被公安局抓走了。
說是強姦毆打女知青。
武四齊和婦女們的事,其實就是不公開的秘密,村子裡大部分人其實都是知道的。這次竟然還搞上了知青,震驚之餘,又覺得正常。因為以前武四齊總是叫囂他上頭有人,也沒人敢公開招惹他。
但這回,公安局的警車開了一輛,摩托車開過來好幾輛,把他家都抄了,也沒見上頭的人來保他。
可見要麼事情犯得太大,要麼就是武四齊一直在吹牛。
但無論如何,武四齊積威甚重,他一出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