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千巖沒有直接回知青點,而是直接騎腳踏車拐進了村子邊的牲口棚。
“吳大爺,忙著呢。”於千巖朝著正餵牛的老人扔了一包煙出去。
吳大爺佝僂著身體,頭也不回,伸出兩根手指,準確地夾住了香菸。
於千巖吹了聲口哨。
“壞小子,結了婚就給大爺盒煙就打發了。”吳大爺笑呵呵地把草料抖進食槽,把叉子豎在了地上。
於千巖略羞澀地抓了抓頭,不知如何解釋。
“大爺看你不是那樣人吶,咋和羅家的媳婦搞一塊了。”吳大爺看著於千巖的眼睛:“受了委屈和大爺說說,大爺幫不了啥忙,只能幫你解解心仁。”
於千巖搖搖頭,這事兒咋說。
他拿出結婚證讓大爺看。
“哎喲,真扯了證了?我還不相信來著,原來是真的。”吳大爺在旁邊小木凳上坐下,拿著手仔細摩挲了一下結婚證上倆人的名字。
“羅家大兒媳婦,不是,那個章家大閨女,嫁過來後統共也沒在村裡住過多少日子,倒也沒聽人講窮過她。就是,就是。”吳大爺就是了兩遍,說不下去,打了個嗨聲。
這麼個溜光水滑的大小夥子,還是城裡人,有知識的人,配了個寡婦,還帶著仨個拖油瓶,這以後的日子可咋過。
於千巖想著章小寒也覺得奇怪,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柔弱。反而她辦事是那麼的果斷,只片刻就分析出了利弊,並且找到了解決辦法。最打動他的其實是那句,她不會放過武四齊的。
這句話足以驅散所有的寒冷和陰霾。
“吳大爺,日子是人過的,只要想過好,在哪,和誰都能過好,要是不想過好,就是配個天仙,每天吃山珍海味,也過不好。”於千巖笑著說。
“理兒是這麼個理。”吳大爺停頓了一下說:“大爺白活了這六十來年,還是沒有你通透。”
“我一定把日子過得好好的,大爺你別憂心。對了,我想拿點東西。”於秋巖說。
“你自己個兒放的,你自己個去拿吧。”吳大爺點點頭,從身上的菸袋子裡掏了根卷好的紙菸,划著火柴點上,抽了起來。
於千巖去了吳大爺住的屋子旁邊,那裡有一棵歪脖子大槐樹。歪脖子樹最適合上吊了,這曾經也確實吊著個人。
他助跑兩步,爬上樹幹,從上面的鳥窩裡掏出一個油紙包。
開啟油紙包,裡面是兩個本,一個是筆記本,一個是草稿紙。他拿出草稿紙,再把油紙包包好。仍舊放回鳥窩裡。
他把草稿紙平均分成十份,疊成能放進信封裡的大小,揣進大衣口袋裡。
下了樹,把大衣撲稜乾淨。
和吳大爺打了聲招呼,騎上腳踏車回了知青點。
“小於,你,到底是咋回事,你真和那個寡婦領結婚證了?”一個早他兩年下鄉的知青抱著一捆柴禾,正準備燒火做飯,看見他回來,趕緊停下來問。
“嗯。”於千巖停下腳踏車。
屋子裡的知青全都跑了出來,除了去縣城辦事的何婭婭,還有孫叢不在,其它九個知青全都圍在了院子裡。
知青的年齡參差不齊,最小的是今年剛來的,剛剛十九歲,最大的是剛剛問話的蘇齊,今年25了,已經在這呆了五年了。
曾經有人給他提過親,是隔壁村支書家女兒。他也想妥協,乾脆就留在農村過日子吧,但是咬了咬牙還是拒絕了。雖然回城遙遙無期,但是隻要不結婚,感覺還有一絲希望。
但是如今條件這麼好的於千巖,竟然毫不猶豫地和一個寡婦結了婚,讓他的堅持有了一絲動搖。
“我昨天就領了結婚證了,明天我帶章同志過來和大家認識認識,到時候給大家帶喜糖。”於千巖笑著說。
蘇齊咋看於千巖臉上也沒有不甘心,也不是強顏歡笑,不由心中大奇。
於千巖不準備答記者問,他穿過人群往屋子裡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後面有人喊他:“於知青,於老弟,你這事辦挺快啊,這就回來了。”
於千巖瞳孔緊縮,手在口袋裡握了下拳,轉身的功夫,臉上掛了副淡笑。
“武哥,來了。”
“武主任。”知青們全都打了個招呼,然後各幹各事,呼啦一聲全散開了。
別人不知道,這些知青最是清楚這是啥人了。
“走,哥哥請你喝酒,慶祝你完成人生大事。”武四齊上前攬住於千巖的肩膀。
但於千巖比他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