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幼的哭聲順著時間的輪廓,在溫德爾的夢中響起,這個聲音彷彿是從遙遠之地漫遊而來,穿過風雪的荒原,融入細雨幽幽落下,讓他乾涸開裂的精神源漸漸豐盈,從死寂中蘇生。
他頭腦沉重,掙扎著醒來,左手搭在額頭上,外面風雪呼嘯,遮天蔽日,滿室暗沉,入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諾亞在哭,但他的聲音很微弱,像是隻瑟瑟發抖的小貓,有氣無力。
溫德爾撐起身,往床邊的搖籃裡探去。
“爸爸……嗚……”幼兒的臉蛋泛著不正常的紅,溫德爾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
熟悉的氣息靠近,讓諾亞更具有安全感,他的哭聲稍稍大了一些,也說不出自己哪裡難受,眼淚止不住地淌。
很快溫德爾的睡衣領口便溼漉漉一片。
他已經通知了醫生,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諾亞的哭聲像是綿密的針尖,裹在他的心臟上施刑。
他抱著諾亞,手中的溫度簡直要把他灼傷,他幾乎是無措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時不時偏頭,安撫地用臉貼著孩子的後腦。
戰場上素來冷硬的精神力化作潺潺春溪,虛虛環抱在幼兒的周身,化作安睡的搖籃。
諾亞的哭聲漸小,不安地睡去。
歐文帶著醫生急衝衝趕來,溫德爾做出噤聲地手勢。
冬風奔嘯不歇,撕扯著蒼白寧日。
沉眠的莊園屹立其中,它沉默而巍峨,任憑繁花凋落,寒霜撕咬日復一日護佑著諾里卡家族的代代成員。
清晨,諾里卡莊園四處腳步匆匆,迪蘭在咆哮的風聲、雜亂的腳步聲中醒來。
他一動,牽扯到手臂,於是池月也跟著醒來。
“發生什麼事了……?”池月起身,望著門口問。
“親愛的,”迪蘭親吻著她皺起的眉心,柔聲說“再睡一會,還太早了。我去看看,天塌了還有我呢。”
“這還怎麼睡得著?”她拍了拍迪蘭的手,扯過披肩起身,走到門口,正巧有個女傭自路過。
“芙雅,怎麼了,都這麼慌張?”
“啊,夫人,早安。諾亞小公子早晨起來的時候發起了高熱,已經叫過醫生了。”
池月心裡一驚。
她和迪蘭甚至沒有來得及換衣服,穿著睡衣匆匆趕到溫德爾的房間。
房間內針落可聞,溫德爾沉默地站在諾亞的搖籃床邊,他面色很差,嘴角緊緊繃成一條直線。
醫生大氣不敢喘一下,動作極快地檢查著。幾分鐘後,他壓低聲音道:“萬幸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著涼了,我先給小公子開些藥,很快就會降溫的。”
他羅列著注意事項,三個大人都靜靜聽。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要總是待在家裡,要適當接觸外面的環境,增強體質,做好保護措施,不會有什麼問題。”
送走醫生後,迪蘭扭頭看向溫德爾。
溫德爾的臉色很難看。
迪蘭嘆了口氣,攬住溫德爾,安慰說:“沒事的溫德爾,冷靜一點,科倫汀和絲黛爾都這樣發過高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溫德爾並未開口,只扭頭看向睡著的諾亞。
這孩子很少有這麼老實的時候,哪怕是在睡夢裡,他也時常動動拳頭,或是踢踢腳,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病氣沉沉。
溫德爾至今滴水未入,他唇色發白,說話的聲音也低啞許多:“是我昨天回來的時候讓風吹到了他。”
“溫德爾。”迪蘭認真許多,他徐徐道“生命或許脆弱,但並不軟弱,孩子們都是這樣慢慢長大的。”
“會沒事的,那不是你的錯。至少要相信諾亞,他明天就會健健康康的了。”
篤篤兩聲響過,歐文端著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些簡單的餐點,用來果腹。
“辛苦你了,歐文,放到這裡就好。”
迪蘭簡單打了個招呼,他知道溫德爾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他和池月還有許多不能耽擱的工作,於是只能遺憾地矮下腰去,親吻了下諾亞的額頭:“很抱歉在你生病的時候不能陪在你身邊,要快點好起來,乖寶寶。”
諾亞呼呼地睡,迪蘭順手幫他換了塊新的退熱貼。
池月對守在門口的醫生囑咐道:“一定要照顧好他,有什麼事情隨時通知我們。”
醫生很認真地應答下每一件事,時不時撓撓頭,心中略感疑惑。每個人日常中都會有那種感覺,冥冥之中似乎